史蒂夫的车头灯艰难地切开愈发浓郁的林间黑暗,车轮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碾过,发出沉闷的颠簸声。根据孩子们记忆中的路线,他们离霍珀的小木屋应该不远了。车内的寂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感,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车头猛地向下一沉!
“该死!”史蒂夫下意识地猛踩刹车,整个车身向前冲了一下才骤然停住。惯性让后座的人都往前栽去,罗宾眼疾手快地护住了身边的阿列克谢。
紧随其后的自行车队也传来一阵急刹和混乱的声响,达斯汀的车轮一滑,连人带车摔倒在旁边的草丛里。
“怎么回事?!”卢卡斯扶着车把,惊魂未定地问。
还没等史蒂夫回答,一道粗粝、沙哑,充满了警惕与威胁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别动!从车上下来,双手举过头顶!”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手中那把雷明顿霰弹枪的枪口,在车灯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正稳稳地对准着驾驶座的方向。
车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阿列克谢已经吓得缩成一团,嘴里用俄语念叨着什么。
“霍珀警长?”迈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他努力想看清那张隐在阴影里的脸。
“我说了,下车!”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同时响起了子弹上膛的清脆“咔哒”声,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车里的人照做。他推开车门,第一个走了出去,高举着双手挡在车前。
“嘿,嘿,冷静点,我们不是……”
“史蒂夫?”黑暗中的人影似乎愣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半张脸暴露在车灯的光晕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正是吉姆·霍珀。他的目光越过史蒂夫,看到了从后座探出头来的迈克、威尔,以及……Eleven。
看到Eleven那张熟悉又带着惊恐的小脸时,霍珀眼中紧绷的杀气瞬间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有重逢的错愕,有被打破宁静的恼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沉甸甸的担忧。
他缓缓放下了枪,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老天……”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大步走上前,先是检查了一下被他布置的绊索陷阱弄爆的前轮胎,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怒气和关切的语气,对着这群不速之客低吼道:“你们这群小混蛋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有麻烦了,警长!”达斯汀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天大的麻烦!”
“是俄国人!”卢卡斯补充道。
霍珀的视线在孩子们惊慌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后座那个瑟瑟发抖的陌生男人身上。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先进屋。”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然后转身走向那栋隐藏在树林更深处的木屋。
众人如蒙大赦,立刻行动起来。史蒂夫和罗宾架着几乎腿软的阿列克谢,孩子们则推着自行车,跟在霍珀身后。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潮湿泥土的气味,也混杂着一丝火药味和挥之不去的紧张。
小木屋周围布满了各种简易的警报装置和陷阱,霍珀熟练地一一解除,领着他们走到门前。
在踏上门廊的台阶时,霍珀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的目光没有看那群他熟悉的孩子,也没有看那个明显是俘虏的俄国人,而是第一次,真正地、严肃地审视着靡思。
从刚才在车灯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女孩。她全程没有尖叫,没有慌乱,只是冷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那双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潭深水,平静地观察着一切。在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这种镇定显得格外突出。
他能感觉到,这群孩子会出现在这里,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霍珀的眼神锐利如鹰,上下打量着她,从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男士牛仔外套,到她那双在混乱中依旧清澈的眼眸。
“他们叫我警长,”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呢?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