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Eleven粗重而疲惫的呼吸声。她鼻子里的血迹还未干涸，脸色苍白如纸。
靡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深不见底。她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围在身边的一张张紧张的脸——麦克斯紧抿的嘴唇，迈克担忧的皱眉，威尔眼中未干的泪痕，最后，定格在屋子里唯一的成年人，吉姆·霍珀身上。
那是一种审视，也是一种托付。
“他暂时不会再出现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极致的疲惫。
霍珀的眉心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那双警察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她，充满了怀疑和探究。“暂时？你做了什么？”
Eleven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拉住了靡思的衣角，她的眼神里没有疑问，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后怕。威尔更是往前挪了一步，他能感觉到，那种一直盘踞在他脑后，冰冷、黏腻的窥探感……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靡思没有回答霍珀的问题，只是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们需要趁现在，最薄弱的时候，去把那扇‘门’彻底毁掉，关掉它。”
她顿了顿，仿佛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目光越过霍珀，望向窗外星庭商场的方向。
“去帮史蒂夫他们。”
霍珀的表情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靡思完全笼罩。
“等等，孩子，你先说清楚。‘他’是谁？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那是属于警长和父亲的权威。
“维克那。”Eleven替她回答了，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她把他关起来了。”
霍珀的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来回移动，最终还是落回靡思身上。他看到了她眉心处那个一闪而逝的、蜘蛛形状的暗影，虽然微弱，却让他心头一凛。他想起了实验室，想起了那些被扭曲的尸体，想起了乔伊斯墙上疯狂闪烁的灯泡。他见过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但这……这不一样。这个女孩，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个怪物……关起来了？
她还是个孩子。 霍珀的内心一阵刺痛。他们全都是孩子。
“不行。”他断然拒绝，“你们哪儿也不许去。Eleven和你，都需要休息。我去联系乔伊斯和默里，我们成年人来处理。”
“没有时间了。”威尔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虽然还在颤抖，但眼神却异常清明，“我能感觉到……他还在，只是……睡着了。靡思说得对，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迈克和麦克斯也立刻附和。
“我们必须去，霍珀警长！史蒂夫他们在那里！”
“我们不能把他们丢在那儿！”
孩子们的吵嚷声让霍珀头痛欲裂。他看着靡思，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他们争论，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但她的眼神告诉他，她的决定不会改变。这不是请求，是通知。
霍珀深吸一口气，烟瘾在喉咙里烧灼。他看着这群孩子，他们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最终妥协了，不是对他们的计划，而是对他们眼中那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好吧。”他吐出这两个字，感觉自己又老了十岁。“好吧。我们一起去。所有人，现在，准备武器。”
命令一下，小木屋里立刻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忙碌。霍珀从他藏匿的武器箱里翻出猎枪和手枪，检查着弹药。迈克和卢卡斯则在翻找他们留在屋子里的弹弓和“腕载火箭”。麦克斯沉默地将一把猎刀绑在自己的小腿上。
靡思在Eleven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精神上的消耗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巨大。
威尔走到她身边，将自己的素描本递了过去，翻到了新的一页。上面没有怪物，没有阴影，只有一支铅笔，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靡思接过素-描本，拿起那支铅笔，用尽力气，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笑脸。她把本子还给威尔，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
“保护好它。”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暖意。
“嗯。”威尔重重地点头，将素描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神圣的护身符。
“都准备好了吗？”霍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已经将霰弹枪扛在了肩上。
所有人停下动作，目光汇聚。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火药和决心的味道。
霍珀看着这支由疲惫的超能力少女、几个拿着玩具当武器的孩子、以及一个体内封印着怪物的转学生组成的队伍，他本该觉得荒谬，却只感到一种沉重的、悲壮的责任。
他拉开了小木屋的门，午后的阳光刺眼地照了进来。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