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黑雾刚拽着一家三口冲出祠堂,地宫方向的坍塌声就像惊雷般炸响。淡蓝雾气裹着黑色粘液从地缝里喷涌而出,像失控的洪水漫过影葬台,棺木被冲得四分五裂,碎片上 “复活实验” 的字迹在粘液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转瞬就被腐蚀成齑粉。
“影新娘还在里面!” 林野突然停下脚步,黑雾剧烈波动。他想起影新娘最后扑向风衣男的背影,想起她传递的 “毁掉母罐” 的线索,那道总是带着阴冷气息的黑雾,此刻却成了古宅里唯一的光。他转身就要往回冲,却被男人死死拽住。
“你疯了吗?!” 男人的魂体在发抖,却还是咬着牙挡住他,“古宅已经塌了!进去就是死!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魂飞魄散?” 女人抱着孩子躲在男人身后,孩子的脸埋在母亲怀里,布娃娃的纸脸早已被雾气浸透,软塌塌地垂着,像失去了所有生气。
林野的黑雾僵在原地,身后的祠堂已经开始崩裂,黑色粘液顺着墙壁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个个漩涡,每个漩涡里都能看到微弱的残魂在挣扎 —— 是那些被当作实验体的、连名字都没有的魂体,他们连最后逃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随着古宅一起湮灭。
“救…… 救我……” 一道细弱的声音从粘液漩涡里传来,林野认出那是之前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的魂体,她的黑雾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只有手里那缕蕾丝还在微弱发光,“别让我变成…… 实验废料……”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触手从漩涡里窜出,瞬间将女人的魂体绞碎。林野的黑雾里,之前被压抑的记忆突然炸开 —— 是这个女人在影魂灯里哭着求救的样子,是她变成残魂后还在反抗黑影的样子,可最后,她还是成了实验失败的 “废料”,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走!” 林野猛地转身,黑雾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知道,留下只会让更多人陪葬,可每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更多残魂的惨叫声,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的意识里,让他想起夏桐被棺木夹住的尖叫,想起陈曦被影渊吞噬的闷哼。
金属片的光芒越来越亮,指引着他们往古宅大门飘去。西跨院的纸人已经全部倾倒,纸脸在粘液中泡得发胀,黑缝里渗出黑色的液体,像在流泪。孩子突然指着纸人堆,小声说:“妈妈,那些纸人…… 在看我们。”
林野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纸人堆里,一张熟悉的纸脸正对着他们 —— 是雪山里那个男人的模样,纸嘴角的笑容还在,却透着说不出的悲凉。他突然明白,这些纸人从来不是 “诱饵”,是被实验体的魂体固化的 “墓碑”,每一张纸脸,都藏着一个没能逃出去的灵魂。
就在他们快要抵达大门时,身后突然传来风衣男的怒吼:“谁让你们走的!你们都是我的实验体!” 一道黑色触手从坍塌的祠堂方向射来,直朝着孩子的魂体抓去。女人尖叫着将孩子护在怀里,自己的魂体却被触手缠住,黑雾瞬间被勒得变形。
“妈!” 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伸手想去拉母亲,却被男人死死抱住。女人的黑雾在触手里慢慢变得透明,她看着孩子,嘴角努力勾起一道笑:“别…… 别记恨…… 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她的魂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光点,散在雾气里,再也找不回。
“不 ——!” 林野的黑雾疯了般冲向触手,手里的金属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触手灼伤。风衣男的身影在坍塌的烟雾中显现,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变成了黑色,布满了实验失败的纹路,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杀意:“我要你们所有人…… 都为我的实验陪葬!”
男人抱着哭到失声的孩子,跟着林野的黑雾拼命朝着大门冲去。身后的触手越来越多,像一张黑色的网,追着他们的脚步。古宅的大门就在眼前,可门楣上的 “沈氏祠堂” 匾额突然砸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林野用黑雾顶住匾额,金属片的光芒越来越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也在慢慢变得透明。
“快…… 推开门……” 林野的声音带着虚弱,男人咬着牙,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帮他推开匾额。大门缓缓打开,外面是雾域边缘的裂隙,能看到现实世界的微光。可就在这时,一道最粗的触手突然袭来,直朝着林野的黑雾抓去。
“走!” 林野猛地将男人和孩子推出大门,自己却被触手缠住。黑雾瞬间被勒得剧痛,他看着门外男人和孩子绝望的眼神,又看了看远处还在抵抗的影新娘的微光,突然笑了 —— 至少,他护住了最后两个人,至少,还有人能带着线索逃出去。
“影新娘!毁掉母罐!” 林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金属片朝着影新娘的方向扔去。金属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穿透坍塌的烟雾,落在影新娘的黑雾旁。影新娘的黑雾接住金属片,朝着林野的方向传递来一道感激的波动,然后转身,朝着地宫深处的母罐冲去。
风衣男的触手越收越紧,林野的黑雾慢慢变得透明,意识也开始模糊。他看着古宅在自己身后彻底坍塌,看着风衣男被坍塌的巨石掩埋,看着门外男人和孩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裂隙里,最后,他想起了夏桐递来的压缩饼干,想起了陈曦塞给他的青铜令牌,想起了他们说过的 “一起出去” 的约定。
“对不起…… 我没能…… 带你们一起走……” 林野的黑雾最后看了一眼古宅湮灭的方向,然后彻底炸开,化作无数道光点,散在雾域边缘。古宅的坍塌声渐渐平息,淡蓝雾气和黑色粘液慢慢消散,只留下一片空旷的空地,仿佛这里从未有过一座吞噬灵魂的古宅,只留下两个带着伤痛的灵魂,和一份未尽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