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星华校园,温叙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关于真田龙“捏碎铁锁”的流言并未平息,昨天她独自一人、脸色惨白的模样显然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她维持着略带疏离又有些怯生生的姿态,对偶尔的问候报以敷衍的微笑,径直走向自己的角落座位。
她的心并不在教室里,目光看似无意识地扫过教室门口和走廊。
碓冰拓海......他会怎么做?
温叙不认为碓冰拓海会到处宣扬他昨晚的“发现”。那个男人太骄傲,也太危险,他更像一个享受独自狩猎过程的猛兽,猎物被惊动得人尽皆知反而会让他失去乐趣。
但……她需要确认,她需要知道他那危险的兴趣达到了何种程度,以及他是否真的会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机会出现在午休时分。温叙看到碓冰拓海独自一人走向通往天台的小楼梯间——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了掐掌心,给自己注入一丝虚假的勇气。
“碓冰前辈!”她小跑几步,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和软糯的甜腻,在楼梯口叫住了他。
碓冰拓海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他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手里依旧习惯性地捏着一罐冰咖啡。绿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瞬间锁定了温叙。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能穿透那层精心涂抹的腮红,看到底下毫无血色的皮肤。然后他的视线扫过她缝补过的领口,又落回她的眼睛。
温叙的心脏位置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碓冰拓海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没有昨晚巷子里的冰冷审视,也没有预料中的嘲弄或试探,只有深不见底的观察,他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
“兵藤同学?”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慵懒的调子,听不出任何波澜,“有事?”
温叙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脸上努力维持着有点小羞涩又有点小骄纵的笑容,仿佛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和之后致命的试探从未发生过:“昨天......昨天真是谢谢碓冰前辈了!多亏了前辈帮忙,不然我......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她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做出后怕的样子。
碓冰拓海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空气仿佛凝固了,楼梯间只有他指尖无意识敲击冰咖啡罐的轻微“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敲在温叙紧绷的神经上。
他这副样子,比她预想中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她心头发毛。
“那个...我想说的是...”温叙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声音努力保持平稳,“昨天的事情…能不能请碓冰前辈......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美咲会长和五月姑姑?她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我的......我不想让她们为了我操心......”
她抬起眼,用兵藤葵那种带着祈求、水汪汪的眼神看向碓冰拓海。
碓冰拓海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挑了挑眉,绿色的眼眸中闪过难以捉摸的光,像是觉得她这副努力装无辜的样子有点可笑,又像是带着点别的什么,他轻笑一声:“哦?担心她们‘担心’你?”
他刻意加重了“担心”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扫过她过于“健康”的脸色和刻意掩饰的疲惫眼神。
“放心。”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承诺,却又透着疏离,“我对传播他人的‘私事’没什么兴趣。”
他顿了顿,看着温叙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嘴角那抹弧度加深,话锋却陡然一转,如同精准射出的冷箭:“不过,”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牢牢锁住温叙的眼睛,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探究,“兵藤同学,你的‘保镖’呢?”
温叙的呼吸瞬间一窒。
她最害怕的问题,还是来了。而且是在她刚刚松懈了一下的时刻!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在兵藤葵的记忆碎片里寻找着合理的借口。生病?请假?家里有事?但任何借口在碓冰拓海这双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甚至能感觉到魂冢核心因为瞬间的紧张而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让她本就勉力维持的伪装出现了一丝裂缝。
“龙......龙他......”温叙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眼神也有些飘忽,强装的笑容变得僵硬,“他......他家里有点急事......临时......临时回去了......”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毫无底气。
这拙劣的谎言连她自己都不信。
碓冰拓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脸上那点慵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审视。
那眼神里似乎有洞悉谎言的嘲讽,有对她强装镇定的玩味,甚至还夹杂着隐晦的......类似于烦躁或是不悦的情绪。
他绿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让那目光显得更加幽暗难测。
他指尖敲击咖啡罐的声音停了,楼梯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温叙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解剖台上的标本,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冷汗几乎要浸透她背后的衣衫。
她甚至不敢再看他,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等待着他的审判——是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言?还是用更犀利的话语试探?
然而碓冰拓海最终只是轻哼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难以形容的冷意。
他不再看她,仿佛对她拙劣的表演失去了兴趣,也对她保镖的去向不再关心。
“是吗。”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直起身,迈开长腿,准备绕过她继续往天台走去。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温叙能闻到他身上一点淡淡的咖啡气息。
他的身影带来一片压迫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