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元节只剩一日，宫墙内外的灯笼已挂满了枝头，红绸缠绕着廊柱，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像无数只红蝶振翅。雨柔踩着梯子，正往东宫门口挂最后一盏走马灯，灯上画着“八仙过海”的故事，转动起来时，铁拐李的葫芦仿佛真在往外倒仙酒。
“小心点！”秦岳站在梯子下扶着，仰头看着她的裙摆扫过灯笼穗，“这灯是琉璃做的，摔了可就没地方补了。”
雨柔低头瞪他：“去年是谁把冰灯凿了个洞，还说‘碎了才好看’？”
秦岳挠挠头笑了，眼角的疤在灯笼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三年前护驾时被刺客划的。“此一时彼一时嘛，”他忽然压低声音，“刚收到消息，回春堂的密道入口被人动过手脚，像是有人想把痕迹抹掉。”
雨柔挂好灯，从梯子上跳下来，裙摆带起一阵风：“是太后那边的人吧？她们急了。”她从袖中掏出张纸条，上面是青禾刚送来的名单，“这是今晚轮值的侍卫名单，我换了三个生面孔，都是沈清寒那边信得过的，腰间挂着银铃，方便辨认。”
秦岳接过名单，指尖划过“周明”“赵甲”两个名字，挑眉道：“这俩不是上次在猎场徒手打死过黑熊的吗？”
“嗯，”雨柔往远处望了望，长乐宫方向的灯笼格外亮，像是在故意吸引人注意，“太后要是敢派影阁的人来，就得让她尝尝拳头的厉害。”
正说着，太子的奶娘匆匆跑来，手里攥着块撕碎的衣角：“姑娘，方才太子说想上茅房，我守在门口，听见里面有动静，进去一看，发现窗台上挂着块黑布，还掉了这块布角！”
雨柔捏起那块布角，是上好的云锦，边缘绣着半朵暗金色的牡丹——那是太后宫里特有的纹样。她忽然笑了，将布角塞进袖中：“看来太后等不及明天了，这是在给咱们提前演练呢。”
秦岳眼神一凛：“我去看看茅房的窗户。”
“不用，”雨柔拦住他，指了指东宫墙角的柳树，“让周明和赵甲去，咱们在这儿等着。要是真有刺客，他们会把人‘请’过来的。”
果然，没过半柱香，就见周明和赵甲架着个黑衣人走过来，那人被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腰间果然别着把短刀，刀鞘上刻着朵牡丹。
雨柔蹲下身，扯掉他嘴里的布团，慢悠悠道：“说吧，是自己招，还是让秦岳把你扔进养着鳄鱼的池子？”
黑衣人浑身一颤，哆嗦着开口：“我……我只是来看看太子睡了没，是太后让我来的……”
“哦？”雨柔把玩着手里的布角，“那这块衣角怎么说？总不会是你自己撕下来当纪念品的吧？”
黑衣人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岳踹了他一脚：“老实点！影阁的‘牡丹令’都敢用，看来是活腻了。”
雨柔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把他捆起来，扔进柴房，等明天当着太后的面再‘审’。”她看向长乐宫的方向，灯笼的光在夜色里晃啊晃，“这场预演，咱们赢了第一局。”
秦岳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晚的风虽冷，却吹得人心里格外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