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山这病,放在后世,很可能是下肢深静脉血栓,而且可能因为血栓脱落,导致了慢性的肺栓塞,所以才会出现胸痛气短的症状。
血栓阻塞了血液回流,所以腿会肿胀、发凉、疼痛;血行不畅,瘀阻在内,所以脉象沉涩。
这病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极其凶险,急性发作足以致命,慢性期则备受折磨。
“婆婆,赵爷爷这病,年头不短了。”顾柔收回手,神色凝重,
“是年轻时劳累过度,伤了气血根本,加上年纪大了,气血运行不畅,导致了严重的‘血瘀’。
血堵在经络里,不通则痛,所以腰腿会剧痛,
血行不到四肢,腿就会肿、会凉;瘀血影响到心肺,就会胸闷气短。”
她尽量用这个时代人能理解的中医术语解释,避免说出“血栓”“肺栓塞”这些超前的词汇。
何秀兰听得连连点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县医院的医生也说是什么循环不好,可开了药吃了也不顶大用,疼起来还是疼。
姑娘,那……这还能治吗?”
赵德也紧紧盯着顾柔,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希冀。
他被这病折磨得太久了,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
“能缓解。”顾柔没有把话说满,但语气很肯定,
“但是想根治,很难。这不是一两天能好的病,得慢慢来,需要的时间不短。”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的想法是,先用针灸,疏通经络,活血化瘀,能最快地减轻疼痛和肿胀。
然后再配上我独门炮制的活血通络药丸,内服外治结合起来。
针灸可能需要隔几天做一次,药丸得长期吃。这个过程,急不得。”
何秀兰一听有办法,哪里还管时间长不长,一把抓住顾柔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姑娘,我们治,就按你说的办,需要什么你尽管说,药我们给钱你去抓,报酬也绝不会少你的!”
顾柔看着老人殷切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床上赵德那因为长期病痛而显得麻木,此刻却微微亮起一点光的脸,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病,在后世都需要长期抗凝治疗,在这里,她只能依靠空间里的药材和灵泉水,结合针灸,尽力而为了。
“好。”顾柔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布包里(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包,缓缓展开,里面是一排长短不一、闪着寒光的银针。
“婆婆,您帮我准备一盏酒精灯,再弄点高度白酒也行。
爷爷,您放松,可能会有点酸胀的感觉,忍着点。”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顾柔专注的侧脸上,
她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火焰上掠过,手法稳定而精准地朝着赵德腿上的穴位刺了下去。
几根银针扎下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赵德就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温润的热流,
从腿上那几个被针扎的位置缓缓散开,像是冻土里终于渗进了春水。
那常年如附骨之疽般的沉胀和阴痛,竟然明显地减轻了。
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在被子里动了动左腿。
往常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牵扯着神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可此刻,除了些许酸胀,竟再无其他不适。
赵德浑浊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光彩。
他猛地吸了口气,因为激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把抓住身边老妻何秀兰的手:
“秀兰……松,松快了!真的松快了!”
他词穷了,找不到更精准的词语来形容这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感觉,只能反复念叨着“松快了”。
何秀兰看着老伴儿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和希望,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声对顾柔道:
“姑娘,神了,真是神了,你这手艺,比县医院那些老大夫还管用!”
顾柔神情却并未放松,她一边沉稳地起针,一边解释道:
“赵爷爷,婆婆,针灸主要是疏通经络,激发您身体自身的潜力来活血化瘀,所以见效快,感觉也明显。
但这就像是……像是给堵塞的河道暂时疏通了了一下,根源上的‘淤堵’还没完全化开。”
她将银针仔细收好,继续用通俗易懂的话说:
“这病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光靠扎几次针,效果维持不了多久,可能几个时辰后,那种胀痛感又会慢慢回来。
必须配合内服的草药,双管齐下,从里面把瘀血慢慢化掉,才能治本,让您舒服的时间越来越长。”
何秀兰现在对顾柔的话是信的不能在信,闻言立刻道:
“姑娘你说,需要什么草药?我们这就去买!县里药材站要是不全,我让儿子想办法去别处弄!”
顾柔沉吟片刻,说了几味主要的活血化瘀、通络止痛的药材,又补充道:
“其中有两味比较少见,药材站不一定有,不过婆婆您先按方子去配,缺的那两味,我想办法。”
她自然是想动用空间里的存货,那些药材经过灵泉水滋养,药效更佳。
何秀兰连忙拿出纸笔,认真地记下。
何秀兰看着顾柔,脸上满是感激和为难:
“姑娘,你看,这针灸和后续用药都离不开你,一来一回太耽误工夫。
要不……你今天就在县城住下?我们给你在招待所开个房间,也方便你明天继续给老头子治疗。”
顾柔愣了一下。
留在县城过夜?这倒是她没想过的。
她原本计划卖了草药和兔子就回去的。
见她犹豫,何秀兰生怕她拒绝,赶忙又说:“我这老头子刚刚好那么一会儿,我就想他能睡个好觉,他已经好些年没睡过好觉了。”
床上,赵德也眼巴巴地望着她,与先前那个带着审视和倔强的老人判若两人。
顾柔仔细思考可行性。
留下,确实能更快地稳住赵德的病情,也能彰显自己这“治疗”的重要性。
而且,住在县城,或许还能有机会去黑市多摸查些情况。
唯一的问题是,得让家里知道,免得爹娘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