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在林婉儿模糊的泪眼中显得那么不真实。市人民医院档案科张主任？婴儿抱错事件？这些字眼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讯息，与她现在所处的绝望境地格格不入。
她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此刻的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即使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崩塌，她也无力去关心。
门外传来王妈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少夫人，早餐准备好了。夫人让您下去用餐。”
林婉儿没有回应。她听见王妈在门外叹了口气，脚步声渐渐远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又听见陆辰逸上楼的声音。他停在门外，语气冰冷：“林婉儿，出来。我们谈谈。”
她依然没有动。现在的她，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别给我装死！”陆辰逸用力拍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关于你弟弟的事，我有个提议。”
听到“弟弟”两个字，林婉儿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站起身，打开房门。
陆辰逸站在门口，西装革履，像是准备出门。他上下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头紧皱。
“我给你两个选择。”他直截了当地说，“第一，去找份正经工作，自己赚钱还债。第二，签了这份协议，承认你当初是故意设计怀孕，自愿放弃对陆家财产的一切权利，我可以考虑帮你这一次。”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林婉儿面前。
林婉儿看着那份文件，突然觉得很可笑。这就是她的丈夫，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不是伸出援手，而是趁机要挟。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她轻声问。
陆辰逸冷笑：“那你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林婉儿心中最痛的地方。她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已名存实亡。
“好，我选第一个。”她说，“我会去找工作。”
陆辰逸似乎有些意外，他以为林婉儿会选第二个。毕竟，找工作的收入远远不够在短时间内凑齐五万块。
“随你便。”他收起文件，转身离开，“记住，别想再从陆家拿到一分钱。”
林婉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医院档案科张主任直接打来的电话。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是林婉儿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我是市人民医院档案科的张主任。关于我发给您的短信，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林婉儿的声音沙哑，“但我现在没有心情谈这个。”
“我理解这可能很突然。”张主任的语气很谨慎，“但是这件事关系到您的身世，我们认为您有权知道真相。”
“我的身世？”林婉儿苦笑，“我就是林家的女儿，还能有什么身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张主任说：“根据我们找到的档案，二十四年前，也就是1998年5月18日，在我们医院妇产科同时出生了两个女婴。由于当时医院系统故障，护士在给婴儿戴手环时可能出现了错误。”
林婉儿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错误？”
“简单来说，您可能不是您父母的亲生女儿。”张主任说，“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我们找到了当时的一些记录，显示您和另一个女婴的手环编号可能存在混淆。”
林婉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画面，从小到大，她与父母长得一点都不像；弟弟总是能得到父母全部的关爱，而她总是被要求付出；那些亲戚们看她的奇怪眼神...原来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另一个女婴是谁？”她问。
“这个我们暂时不能透露，需要保护对方的隐私。”张主任说，“但我建议您来做一次亲子鉴定，确认一下。我们医院可以提供这方面的帮助。”
林婉儿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如果她真的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那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剥削，岂不是更加可笑？
“林女士，您还在听吗？”张主任问。
“我在。”林婉儿深吸一口气，“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后，她坐在原地，思绪纷乱。如果她真的不是林家的女儿，那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她？另一个被抱错的女婴，现在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些问题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困境。
她站起身，走到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那个鼻梁，那个唇形...确实与林父林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她以前从未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总觉得孩子不一定非要像父母。
但现在，一切都有了不同的解释。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这次是李秀兰：“林婉儿，你给我出来！梦琪来了，你昨天那样对人家，今天必须当面道歉！”
沈梦琪又来了。林婉儿的心沉了下去。这个女人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像是刻意要见证她所有的狼狈和不堪。
她打开门，看见李秀兰和沈梦琪站在门口。沈梦琪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套装，看起来清新可人，与林婉儿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婉儿，你还好吗？”沈梦琪关切地问，但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我听辰逸哥说，你弟弟出了点事？”
林婉儿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梦琪在跟你说话呢！”李秀兰不满地说，“昨天的事，你赶紧给梦琪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林婉儿依然沉默。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张主任的话，那些关于婴儿抱错的信息让她对眼前的一切都有了新的视角。
沈梦琪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强笑道：“伯母，算了，婉儿可能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下去吧，我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点心。”
李秀兰瞪了林婉儿一眼，转身和沈梦琪一起下楼。
林婉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一个大胆的猜想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个与她同时出生、可能被抱错的女婴，会不会就是沈梦琪？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震。沈梦琪与她同岁，都是在市人民医院出生的。而且沈家如此富有，如果沈梦琪真的是林家的女儿，那这一切就太讽刺了，她这个真正的沈家千金在贫困中挣扎，而假千金却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这个猜想太过惊人，让她一时难以接受。但她决定去证实它。
她打开手机，再次拨通了张主任的电话。
“张主任，我是林婉儿。”她说，“我想尽快做亲子鉴定。但我不确定该用谁的样本...”
张主任理解她的困境：“如果您不方便获取您父母的样本，可以考虑用其他直系亲属的，比如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林婉儿想到了弟弟。但如果弟弟也不是她的亲弟弟呢？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还有一个办法。”张主任说，“您可以先来医院录入您的dNA信息，我们会与数据库中的信息进行比对。如果您的亲生父母也在数据库中，就能找到匹配。”
林婉儿思考片刻，决定采纳这个建议。
“我明天就去医院。”她说。
挂断电话后，她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无论鉴定结果如何，她都不能再待在陆家了。这里没有她的位置，从来没有。
她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都是些朴素的衣服，与沈梦琪那些光鲜亮丽的时装形成鲜明对比。如果她真的是沈家的女儿，那这一切该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她拿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大多数物品都不值钱，但她还是仔细地折叠好，一件件放进去。
在衣柜的最底层，她找到了一个旧盒子，里面装着她小时候的一些物品，几张泛黄的照片，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还有一条银质的手链。
她拿起那条手链，这是她养母给她的，说是她出生时戴在手上的。手链上刻着一个“沈”字，她一直以为这是养母的姓氏，但现在想来，也许另有含义。
林婉儿握紧那条手链，心中的猜想越来越强烈。
门外又传来陆美琳的声音：“林婉儿，梦琪姐要走了，你还不下来送送？”
林婉儿没有理会，继续收拾行李。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地方。
她拿起手机，给王妈发了条短信，请她帮忙照顾儿子。然后她拖着行李箱，打开房门。
陆美琳还站在门口，看见她手中的行李箱，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要去哪里？”
林婉儿没有回答，径直走下楼梯。
客厅里，李秀兰和沈梦琪正在亲热地话别。看见林婉儿拖着行李箱下来，两人都愣住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李秀兰站起身，语气不悦。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林婉儿平静地说。
沈梦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婉儿，你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离家出走呢？”
林婉儿看着沈梦琪，突然问道：“梦琪，你是在市人民医院出生的，对吗？”
沈梦琪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怎么了？”
“1998年5月18日？”林婉儿继续问。
沈梦琪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婉儿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站住！”李秀兰喝道，“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
林婉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个她叫了三年“妈”的女人：“我不是在请求您的允许，我是在通知您。”
李秀兰气得脸色发青：“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走了就别再回来！”
林婉儿微微一笑：“这正是我想要的。”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陆家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但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亲子鉴定的结果会是什么，但至少，她迈出了第一步。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她告诉司机市人民医院的地址。车子启动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华丽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