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息扭曲混乱的生物,发出嘲哳的声音对三七离去的背影嘲笑:“你不过是一个胆小鬼,一个没有家人在身边的可怜虫。”
“你把自己的情绪藏在平静的外表下面,你把心中的愤怒与悲伤,装进了口袋。”
“你太弱小了,三七。”
那声音循循善诱
“……如果你足够强大,你的阿爹便不会一个人对抗所有!如果你足够强大,你的阿娘便不会和那两位“叔叔”离开。”
“如果你足够强大、足够冷血,凭你的才智,在那时的渔村,那些渔民不过都是你的玩物!而不敢向你继续索取。你在渔村之中唯一有过的错误,就是——你对那些凡人太好了,你对那些弱者太过包容。”
“他们是凡人,是这九州最底层的存在!他们只会像蚊虫一样,依靠吸你的血来让自己活命,你不该对他们那么好的!你只有对他们不好,他们才会感谢你,感谢你偶尔施舍给他们“发霉的豆腐烧饼”,你在幼时书中读到的,是错的!”
“你应舍去怜悯!舍去规矩!你完全可以在那城池之中予取予求,何必帮工打杂?”
“你厌恶那些酒楼里任意闹事的食客么?你厌恶买菜时那些缺斤短两的商贩么?”
“你不需要学会与他们斗智斗勇,你只需要对他们展示你的实力!你只需要让妖王跟在你身后,你只需要,对所有凡人,予取予求!”
“弱者是道具,是榨干价值就可以舍弃的道具!你要让他们敬畏你,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食粮与养料,而不是成为你前行的负担与累赘。”
“他们愚蠢、愚昧、无知、粗鲁……你们自从生下来就是被强者使用的,如果你不使用他们,他们也会被其他强者使用。”
“被使用、被奴役,成为强者权力的边角,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价值!”
“强者要让弱者惧怕!你要让他们恨你!而不是获得他们那并不能够为你带来任何利益的,尤其好笑的——好感。”
那呕哑嘲哳的嘶哑声音越来越兴奋,它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自信,它那碎肉烂泥一样的躯体长出了数不清的诡异触手,慢慢地伸向了三七的后背……
“吾的朋友【滋味】告诉吾,你说它带给你的不真实,是假的!”
“吾不同,吾传授你的都是真实的,是九州人族的生存法则!是你可以快速成长的方法!”
“便是在这个稷下学宫之中,以你的才智与资源人脉,以庄周对你的喜爱,暗中主掌这学宫,难道不也是无比轻易?”
“凭什么学子要听博士的?你难道不想要自己制定考题?难道不想要自己书写规矩?”
“吾来告诉你,权力该是何种滋味……所有人与生灵,都要依着你的意志做事,你认为血是绿色的,血就是绿色的。”
“没有人胆敢质疑你!会有无数为了讨好你而获得权力的人,心甘情愿做你的打手,会有无数所谓大儒替你辩经!你不需要像是你黎族前面九代兵主一般,铸造兵器,强化己身,打熬自己,锤炼意志。”
“这普天之下的生灵,都将是你的兵器!”
“强者,不该对弱者低头!而是要享受弱者的跪拜!”
————————
“……”
三七停顿了一下前行的脚步,砸吧了一下嘴巴
“首先,我跟你讲过了,你很聒噪。”
“然后,庄周对我很喜爱么?我感觉不到,他看起来更喜欢果果。”
“其次,你说我有些聪明才智,这我倒是承认,但是学宫博士与祭酒,也并不是傻子,脑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长了。”
“主掌学宫这等事情,太扯了……我与你说不通。”
“我先前还以为,三尸是我长久以来积压心底的戾气所化。”
“但是……你们显化的欲望有些没劲,我没有这么蠢,你们应该不是从我心中阴暗的地方诞生出的,就只是能够利用我心中的阴暗角落,蛊惑我而已。”
..
“那【淫欲】动摇我心智的手段,尤其下乘。”
“我这人倒也不是全无欲火,只是小时候话本看多了,相信【情】,如果没有【情】,只有肉欲交缠,我只会觉得厌烦。”
“那【滋味】的手段,倒是尚可。”
“可惜了,是假的。”
“我宁可经历着真正的牢笼枷锁,也不愿意享受虚假的所有舒适。”
“你这【华饰】啊,我其实对你是有所期待的……”
“我本来,想要在你这里多缠绵一下。”
“可你为什么?偏偏要通过刺激出我心中的阴暗,来动摇我的心智呢?”
“总之……不许再翻看我的记忆与我曾经有过的想法,我很讨厌你看似了解我的这一副模样。”
“总之……下次我来,麻烦换个舒适享乐的【华饰】给我,我会愿意多待上一阵子的。”
..
眼见三七快要离开这一内景,那呕哑嘲哳的嘶哑声音开始着急了起来
“还有那些后来的事情!”
“那些金丹修士的老师!那名叫赵括的赵国大宗师!还有那你的血脉被发现以后,那连年的追杀与逃亡!”
“还有那个老师傅儿子的数次背叛!你饶了他一次,还帮他们兄妹迁徙到另一座城中,还留下了不少收集到的银钱……可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他们又一次出卖你!”
“还有你刚刚来到学宫之时,因为弱小而受到的欺凌与凌辱!你都忘记了么?!”
“权力!你需要权力!你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而吾,能够给你这样的力量!”
“吾只需要,你把自己交给吾,你便能够向吾换取,这来自真实世界的一切!!!”
那些触手向着三七围了上来,在他的身边纠缠,并且聒噪个不停:“接受吾,吾便是你,吾是最真实的你,吾是你的内心,吾是你想要拥有的一切。”
“只要接受吾,你便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吾会帮你完成一切,而吾的两位朋友,会让你享受你本来就该享受的人生。”
——【淫欲】是有灵万物天性、【滋味】是人心所向,吾名【华饰】,吾乃纯粹的欲望,吾乃一切生灵的欲望本身,你不会拒绝吾!——
“吾知道你的一切念头,吾替你做、替你成为,吾来承受你的痛苦!你来享受吾带来的一切!”
..
三七的脚步停下,静静的看着眼前粘腻的触手,眉头紧皱
那嘶哑嘲哳的声音讲到令自己越来越兴奋,一遍一遍的讲:“拥抱吾,抓住吾,吾将替你完成一切,而你可以尽情享受所有……拥抱吾……把你的身体交给吾……吾来替你完成所有……”
三七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你为什么不可以幻化一个好看一点,干净一些的外表来勾引我呢?”
“你的触手……真的很恶心。”
“我刚刚说过了,不许再翻看我的记忆与想法,我讨厌被人窥探,我还说了……你的方法不对,你不应该刺激我,而是应该讨好我。”
……
..
那不停聒噪的声音停顿了下来,片刻后才讥讽道:“你以为,吾在跟你商量?”
那些粘腻触手的速度骤然之间变得极快,瞬间便将三七层层包裹
“在你的识海之中,吾与你的差距,便如金丹境界与凡人的差距。”
“睡吧,待你醒来之日,便是吾与另外两位朋友,借你这身躯体,真身降临九州之日!”
——
“杀!”
“域外之魔!杀!!!”
“竟然染指九黎血脉!杀!!!!!”
一道剑气斩入三七识海之中,将困住三七的触手斩碎,将那一团烂肉一般的邪魔搅成肉泥
脱困的三七眼睛倏然睁开,看着面前停落的悬剑,心中忽然有了一抹极为亲近的感觉
..
“三七,你好。”
“我为黎族第十代兵主,师承于九代。”
“我亦执首山舆图,亦取首山铜,我一生铸兵一柄,名为【夜话】”
一名外表清秀,外表比三七大不了几岁的的男子虚影走进三七识海,他的背后背着一个剑匣,匣中只有两柄剑
清秀男子徐徐开口:“我两位夫人如你阿娘一般,并非九黎之人,不为族人接纳,她俩也极擅长铸剑,亦铸一剑名为【白鹭】”
“轻剑白鹭,重剑夜话,同体不分,铸成不为扬武扬威,只为纪念我们相识那日……白鹭栖息于夜色,三人动情于那刻。”
“我两位夫人,与我同心同德,只为……一个我们共同的愿望。”
————
“我乃十代兵主,将此与两位夫人同铸的【夜话白鹭】赠予九代兵主幼子,我在你身上做赌!盼你的未来能够与我一起,打破亘古以来的各族隔阂。”
“九代兵主自当日一战后,并无音讯……”
“如今,由我来助你打破九黎与炎黄先祖的咒诅,助你筑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