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起来吧,也是我让你吃的,怪不得你一人。”
当晚,紫兰殿灯火通明。
云芷儿埋首案前,对着那本《女诫》咬牙切齿地背诵,生怕明日检查过不了关。
豆蔻则在一旁提心吊胆地帮她抄写。
云芷儿越背越气,那些拗口的字句在舌尖打转,就是不肯往脑子里去:“这丁尚仪,绝对是更年期了!脾气这么暴!”
“还有慕无宸!昏君!”
“整天就知道学这些破规矩,自己倒是在养心殿舒舒服服的。把我丢给那个母老虎磋磨,分明就是存心要我难堪!”
“才人!您小点声!隔墙有耳啊!”
云芷儿这才忿忿地闭上嘴,又强撑着背了约莫半个时辰。
只觉得看书助眠啊,书本上的字越来越模糊,眼皮沉重得直打架,脑袋也昏沉得厉害。
她原本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的,可一想到还有那么多没背,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直接自暴自弃了:“背什么背?这么多规矩条条框框的,背到明早也背不完!横竖都是要挨打,还不如现在睡个痛快觉。”
她不是没想过要不再去慕无宸那里装可怜求饶?
但随即想起那日他沉下的脸色和谨言慎行的警告,便又怂了。
索性心一横,将《女戒》往旁边一推:“不管了!总不能明天她丁尚仪还真敢把皇帝的女人打死不成?”
这么一想,她顿时心安理得起来,直接放弃挣扎,吩咐豆蔻继续帮她抄写:
“你呀,就安心帮我抄着,仔细些模仿我的字迹,尽量写得潦草点,显得像是赶工出来的。”
“明日交差时,就先交这一半。”
云芷儿说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宽衣解带:“剩下的就说我熬夜抄写实在撑不住,先歇下了。横竖能糊弄一时是一时。”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豆蔻就来到榻前:“才人,该起身了,丁尚仪马上就要来了!”
云芷儿在锦被里翻了个:“别吵......再睡会儿......那老刁婆来了就说我病了......”
豆蔻急得去推她的肩膀:“才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真的不能再睡了!昨日才惹了尚仪动怒,今日若是再称病,怕是真要惊动陛下了!”
说着又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好才人,您快些起来吧,奴婢帮您梳妆打扮,说不定还能赶在尚仪来之前温习几个字。”
云芷儿被晃得心烦,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好累......毁灭吧.....”
就在这时,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丁尚仪带着两个宫女径直走了进来。
豆蔻一看来人,心里暗叫不好。
而丁尚仪冷眼看着榻上裹成一团的身影,声音如冰:“日上三竿还不起身,尚仪局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般懒散模样,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六宫笑话紫兰殿没个体统!”
见云芷儿毫无反应,她朝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立即端来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泼向榻上!
“啊!”云芷儿惊叫着坐起身来,冰冷的井水浸透寝衣,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水珠,直接发怒:“谁敢泼你姑奶奶!”
待看清来人后,她当即骂道:“便是教导宫规,也没有往嫔妃榻上泼冷水的道理!”
“老东西,你欺人太甚了。”
说着竟猛地扑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丁尚仪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反了!反了!”
丁尚仪慌忙伸手去护自己的发髻,并试图掰开云芷儿的手:“快松开!堂堂后宫嫔妃,竟与女官动手撕扯,这般行径与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两人顿时扭作一团,一个揪着发髻不放,一个急着挣脱。
豆蔻和两个随行宫女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嫔妃与女官竟如乡野村妇般撕打在一起,一个个都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上前劝架还是该去叫人。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内。
慕无宸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人,只觉得一阵闹腾:云芷儿鬓发散乱,只胡乱裹了件孔雀绒斗篷,显得狼狈不堪;丁尚仪更是发髻歪斜,官服领口也在拉扯中被扯歪了。
整个大殿静得落针可闻。
贤贵妃原本站在御案旁慢条斯理地研磨墨锭,见底下这般荒唐景象,不由想起今早大宫女宝琴禀报的趣事。
说是紫兰殿那位竟被陛下直接责令送回尚仪局重学规矩,这宫里被打入冷宫的见过不少,头回听说还能像退货似的送回重造的,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此刻亲眼见到云芷儿这副狼狈模样,活脱脱像个落汤鸡似的,心中更是嗤笑,果然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才得宠几日就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