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更是嫔妃面面相觑。
谁不知云芷儿虽是国公府嫡出，却不得父母喜爱，被家族厌弃，年少时便被送往别庄教养。
如今圣旨上“毓质名门”的夸赞，反倒像一记耳光打在云府脸上。
但终究无人敢出声议论。
*
紫兰殿内，云芷儿望着鱼贯而入的宫人们抬进整箱赏赐：点翠如意簪、满绿翡翠手镯、红宝石头面、缂丝团扇……
殿外垂手站着新拨来的两名太监和三名宫女。
内务府负责送赏的李总管正弓着腰连连道喜：
“恭喜婕妤娘娘！这些首饰都是陛下亲自挑的，尤其是这对紫玉耳坠，据说是刚进贡的稀罕物。”
“瞧见没？”云芷儿拈起那对紫玉芙蓉耳坠在耳边比划，对旁边侍奉的豆蔻说道，“那日瞧你怂的，如今本婕妤非但全身而退，还晋封了。”
“可见在这后宫，陛下的偏心就是最大的道理。”
豆蔻双手合十，满眼崇拜地望着自家小主：“陛下待小主真是掏心掏肺的好，这般独宠，宫里可是头一份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云芷儿神情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姿态，“等你家小主封了贵妃，咱们就在后宫横着走！”
“主子！慎言！”
豆蔻慌忙去捂她的嘴：“小主怎么一高兴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蹦！上次说想坐过龙椅，就害得奴婢做了三天噩梦！”
“小主忘了吗？去年李美人就是因为说了句说了句想当妃子穿金线凤纹裙，当晚就被贬去守皇陵了！”
云芷儿满不在乎地拨开她的手：“谁听见就让他告到陛下那儿去呗？指不定谁先掉脑袋呢。”
话儿还没说完，她忽然瞥见廊下毽子的彩色羽毛毽，拉着豆蔻就往前院跑：“快！趁着日头好，踢毽子去！今日本婕妤晋封之喜，定要踢满一百个！”
主仆二人正在院内踢得欢快，云芷儿杏黄的裙裾随着跳跃的动作翻飞如蝶。
而此时，院门外涌进一群宫人，二十多名太监宫女簇拥着贤贵妃与一位华服少女缓步而来。
贤贵妃眼尖，远远就锁定了那抹鲜亮的杏黄色，故意对身旁的慕无莹道：“莹儿妹妹瞧见没？那就是你皇兄新封的云婕妤。”
“入宫不过半年就连晋两级，如今更是得了特许能随意出宫省亲呢。”
刚陪太后礼佛归来的慕无莹，原本带笑的面容骤然一沉。
她离宫这些日子，皇兄竟宠个新人到这般地步？
盯着那团扎眼的杏黄，只见那女子笑靥如花，踢毽子的身姿轻盈灵动，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
作为先帝和太后的掌上明珠，自小被皇兄亲封为平阳公主的她，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刻眼见皇兄竟对旁人如此特别，那股被分走宠爱的委屈直冲上来。
这位明艳似火的小公主当即接过宫人递来的弹弓：“弹弓拿来！本公主倒要看看，是什么天仙人物。”
贤贵妃假意阻拦：“莹儿妹妹，可使不得！陛下如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公主要是伤着她半分......”
慕无莹嗤呵呵一笑，腕间金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贤娘娘这话说的，她是琉璃盏还是玉观音？还捧在手心怕碎了？”
说着已拉开弹弓：“本公主今日偏要试试，这位娇贵人儿到底有多易碎！”
身旁的大宫女急忙上前阻拦：“公主三思！陛下昨日刚为云婕妤责罚了冲撞她的夏采女.....”
慕无莹甩开她的手：“本公主是嫡出的平阳公主，皇兄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后宫妃嫔那么多，难不成还要本公主看个婕妤的脸色？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弹珠破空而去，精准击中云芷儿后颈。
她冷不防挨了这一下，痛得轻呼一声，毽子“啪嗒”掉在地上。
“谁？”云芷儿捂着火辣辣的脖颈转身，正对上慕无莹倨傲的眼神。
小公主径直走到她跟前，用弹弓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好狗不挡道，闪开！”
云芷儿拍开弹弓，伸手拦住去路：“伤了人就想走？连句赔礼的话都没有？”
“你知道本公主是谁吗？”慕无莹扬起下巴，“也配让我道歉？本公主便是现在抽你耳光，你也得跪着谢恩。”
云芷儿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有病吧”。
“我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哪路神仙，弹了人还敢嚣张？”
说着她突然闪电般伸手，一把夺过弹弓。
慕无莹完全措手不及，呆呆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她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敢明目张胆地动手抢？
“去你的吧！”
云芷儿反手将弹弓狠狠砸向她额头，檀木柄在公主光洁的皮肤上立刻留下一道红痕：“让你也尝尝被砸的滋味！”
短暂的寂静后，慕无莹发出一声哭喊。
“你敢砸我？”她捂着迅速肿起来的额头，“来人！给本公主按住她！”
“重打二十手板，再掌嘴三十！”
贤贵妃用团扇掩住上扬的唇角，添油加醋道：“莹儿妹妹息怒，云婕妤毕竟是陛下新宠。”
慕无莹最听不得这般激将，她这个人最是激不得一点：“打死了本公主负责！本公主倒要看看皇兄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我翻脸。”
此时侍卫刚准备上前拿人，忽见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小夏子匆匆赶来。
他先规规矩矩地行礼：“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平阳公主请安，给云婕妤请安。”
而后才直起身道：“陛下听闻御花园喧闹，特传诸位主子即刻前往养心殿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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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龙涎香氤氲缭绕。
慕无宸放下朱笔，目光扫过殿下一行人，最终落在慕无莹身上，声音平静无波：“莹儿，怎么回事？”
慕无莹一听皇兄独独唤自己小名，顿时觉得有戏，她故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露出额头的红痕。
“皇兄您瞧！莹儿和贵妃方才在御花园散步，见云婕妤在那儿踢毽子，便好心提醒她该行个礼。”
“谁知她刚封了婕妤就目中无人，不仅不向莹儿和贵妃不行礼，还骂莹儿多管闲事！”
“莹儿不过是问她为何这般无礼，她就直接抢了我的弹弓砸过来！这般嚣张，我才想教训她一下......”
云芷儿站在殿下，听见慕无宸亲昵的那声“莹儿”，心头不由泛起几分涩意，这是要偏心自家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