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图案悬在冰原上空，金红与冰蓝的光芒像揉碎的星子，一点点渗入被封印的裂缝，最后化作一层薄薄的光膜，将那道狰狞的口子盖得严严实实。光膜上流转着淡淡的纹路，像极了林炎手心那枚焚天印记与冰封之魂融合后的图案，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寒风卷着雪沫子刮过，光膜纹丝不动，连点涟漪都没起。那些原本弥漫在冰原上的黑色雾气，像是见了猫的耗子，早就跑得没影了，只剩下清新的、带着冰雪气息的空气，吸一口都觉得肺里凉丝丝的舒坦。
“总算是……搞定了？”墨渊瘫在雪地里，四仰八叉的，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咸鱼。他手里还攥着那把豁了个口子的长刀，刀面沾着冰碴子和黑血，看着狼狈，嘴角却咧得老大，“娘的，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累的架，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苏清月靠在一块冰岩上，正用干净的布条缠着胳膊上的伤口。她的动作挺轻柔，可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是扯到了伤口。听到墨渊的话，她白了一眼，声音有点哑：“你就庆幸还能喘气吧，刚才那爪子再偏半分，你现在就是冰原上的一滩肉泥了。”
“嘿，你这姑娘咋说话呢？”墨渊不乐意了，挣扎着想坐起来，结果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小爷我福大命大，阎王爷都不敢收……哎哟，我的腰……”
赵长风也好不到哪去，他正给师弟师妹们检查伤势，李青的胳膊脱臼了，他正小心翼翼地帮着复位，疼得李青眼泪都快出来了。王灵儿的腿被碎石砸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正咬着牙往伤口上涂药膏。听到墨渊咋咋呼呼的，赵长风忍不住笑了笑：“墨兄吉人天相，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倒是林炎兄弟，伤得不轻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林炎身上。黄莺正跪在林炎身边，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着他脸上的血污，眼泪汪汪的，跟个小泪人似的。洛雪蹲在旁边，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冰蓝色灵力，正往林炎的胸口探去，想检查他的伤势。
“怎么样？林炎哥没事吧？”黄莺带着哭腔问，声音抖得厉害。小黑蹲在林炎脑袋旁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着也挺着急。雪尾狐则趴在林炎的手旁边，尾巴轻轻扫着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慰。
洛雪收回手，眉头微微舒展了些，但还是带着忧色：“他体内灵力耗尽，又受了震荡，五脏六腑都有点移位，不过好在焚天之心在自动修复他的伤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那就好，那就好……”陈老松了口气，他扶着自己的师父，老修士刚才强行开口说话，又耗费了不少心神，这会儿脸色白得像纸，闭着眼睛，呼吸都很微弱。陈老赶紧从怀里掏出颗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到老修士嘴里，“师父，您再撑撑，等出去了，弟子就给您找最好的药材疗伤。”
老修士没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却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抓住什么。陈老赶紧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凉干枯，像老树皮似的，让陈老心里一阵发酸。
冰封殿里一片狼藉，刚才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断成几截的冰柱，布满裂纹的冰墙，地上还有不少黑色的血迹，那是巨爪留下的，散发着淡淡的腥气。高台上的图腾已经彻底沉寂了，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凝固成了黑褐色，像干涸的血迹，看着有点瘆人。
“咱们得找个地方落脚，”苏清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这冰封殿虽然暂时安全，但天寒地冻的，不利于疗伤，而且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变故。”
墨渊也挣扎着爬起来，扶着腰四处张望：“往哪走啊？这冰原茫茫一片，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别走着走着又绕回来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洛雪突然开口，她指了指冰封殿后面的一座冰峰，“那座山峰后面有个天然的冰洞，洞里温度比较恒定，还有温泉，以前我师父带我来过一次。”
“温泉？”墨渊眼睛一亮，刚才还疼得龇牙咧嘴的，这会儿仿佛一下子就好了，“那感情好啊！泡个温泉，再烤只野味，啧啧，想想都舒坦！”
“就知道吃！”苏清月又怼了他一句，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先把林炎和陈老的师父安顿好再说。”
说干就干。赵长风和他的师弟师妹们合力制作了一个简易的雪橇，用几块结实的冰板拼起来，上面铺了些柔软的干草。墨渊和赵长风小心翼翼地把林炎抬到雪橇上，黄莺赶紧把自己的披风盖在林炎身上，生怕他冻着。陈老则背着自己的师父，虽然年纪大了，但走起路来还算稳当。
洛雪在前面带路，她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避开了那些容易打滑的冰坡和隐藏在雪下的冰裂缝。小黑和雪尾狐跟在雪橇旁边，时不时用鼻子嗅嗅周围，像是在警戒。
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雪橇在雪地上滑行的“咯吱”声，还有众人沉重的脚步声。刚才那场大战耗尽了大家的力气，现在只想赶紧到那个有温泉的冰洞，好好歇口气。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翻过那座冰峰，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没有积雪，反而冒着淡淡的白气，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滴答”的水声。
“到了！”洛雪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洞口，用灵力驱散了洞口的寒气，“里面很安全，大家进来吧。”
众人跟着走进冰洞。洞里果然比外面暖和多了，墙壁上挂着不少冰笋，晶莹剔透的，在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下闪着光。往里面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潭，水是淡绿色的，清澈见底，水面上飘着白气，果然是个温泉。
“好家伙，这地方简直是仙境啊！”墨渊惊叹着，放下手里的长刀，就想往温泉边冲，“我先去泡会儿……”
“站住！”苏清月一把拉住他，“先把林炎和陈老的师父安顿好再说！没看到他们都快冻僵了吗？”
墨渊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笑：“也是，也是，先办事，先办事。”
大家七手八脚地在温泉旁边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干草，把林炎和老修士安顿好。洛雪又用冰系灵力做了几个简易的冰灯，挂在洞壁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冰洞，让人感觉暖暖的。
陈老给老修士喂了些温水，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见他呼吸平稳了些，才松了口气，坐在旁边守着。黄莺则一直守在林炎身边，时不时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墨渊和赵长风找了些干燥的枯枝，用林炎之前留下的火种点燃了一堆火。火光照在每个人脸上，映出了疲惫，也映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苏清月从储物袋里拿出些干粮和水，分给大家，虽然只是些普通的面饼，但在这冰洞里，能吃到热乎乎的东西，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怎么办？”赵长风咬了口面饼，看向众人，“那深渊裂缝虽然被封印了，但我总觉得不踏实，那个声音说‘封印只是暂时的’，听着就吓人。”
墨渊也难得正经起来：“是啊，那长爪子的怪物也不知道到底是啥玩意儿，长得也太磕碜了，比镇上张屠户家的猪还难看。”
“别管它长啥样，”苏清月皱着眉，“关键是它还会不会出来。我们现在灵力都没恢复，林炎又昏迷着，要是再来一次，咱们怕是真顶不住了。”
洛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师父以前说过，极北冰原是上古时期冰神和深渊之主大战的地方，这里的封印本来就很薄弱，这次被献祭仪式触动，才会裂开。林炎用焚天之心和冰封之魂合力封印，应该能撑一段时间，但想彻底解决，恐怕还得找到更深层的原因。”
“更深层的原因？”陈老抬起头，“难道和冰神有关？”
“有可能，”洛雪点头，“我师父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冰神当年为了封印深渊，耗尽了神力，最后化作了极北冰原的一部分。或许，只有找到冰神遗留的力量，才能彻底加固封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越说越觉得前路漫漫，困难重重。黄莺没怎么说话，只是看着昏迷的林炎，心里默默念叨着：“林炎哥，你快点醒过来吧，大家都需要你呢。”
不知不觉，火渐渐小了下去，外面的天也黑透了。赵长风和他的师弟师妹们轮流守夜，其他人则靠在洞壁上睡着了，连日的奔波和大战让他们疲惫到了极点。
黄莺也靠在林炎身边睡着了，小黑蜷缩在她脚边，雪尾狐则趴在林炎的胸口，像个小毛团。
夜半时分，林炎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其实早就有意识了，只是身体太疲惫，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怎么也睁不开。他能听到大家的说话声，能感觉到黄莺的担忧，也能感觉到雪尾狐暖暖的体温。焚天之心在体内缓缓转动，每转一圈，就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那感觉很舒服，像泡在温水里。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脚下踩着的一片柔软的云。远处，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像个太阳，另一个则散发着冰蓝色的光芒，像个月亮。
“你终于来了。”那个金色的身影开口了，声音很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温和。
林炎愣住了：“你们是谁？”
“我是火神。”金色身影说。
“我是冰神。”冰蓝色身影接着说，声音清冷，却很好听。
“火神？冰神？”林炎惊呆了，他小时候在焚天谷的古籍上看到过关于火神和冰神的传说，说他们是上古时期的大神，为了守护人间，和深渊之主大战，最后双双陨落了，“你们……不是已经……”
“我们的肉身确实陨落了，但神魂寄托在了信物之中，”火神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我的神魂在焚天之心，冰神的神魂在冰封之魂。只有当两物合一，遇到合适的继承者时，我们才能显现。”
“继承者？”林炎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
“没错，”冰神说，“你体内有焚天血脉，又能容纳冰封之魂，是唯一能同时继承我们力量的人。”
“可是……”林炎有点懵，“我以前就是个废材，连最基础的灵力都练不好……”
“那是因为你的焚天之心没有觉醒，”火神笑了笑，“现在，它已经觉醒了，你的潜力也该爆发了。”
“那深渊之主……”林炎想起了那只恐怖的巨爪，“它很厉害，我们根本打不过……”
“它确实很厉害，”火神的声音沉了下来，“它是来自深渊的邪物，以吞噬生灵的灵力为生，当年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将它封印。这次它能冲破封印，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动，用献祭的方式削弱了封印的力量。”
“是谁在背后推动？”林炎追问。
火神和冰神的身影晃了晃，似乎有些不稳定：“我们也不知道，对方隐藏得很深……但你要小心，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极北冰原，还有整个大陆……”
“那我该怎么办？”林炎急了。
“变强，”冰神的声音很坚定，“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才能彻底封印深渊之主。你要记住，焚天之力与冰封之力，看似对立，实则同源，只有真正理解了这一点，你才能发挥出它们全部的力量……”
声音越来越远，火神和冰神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作两道光，一道金红，一道冰蓝，钻进了林炎的体内。
林炎猛地睁开了眼睛。
冰洞里很安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众人均匀的呼吸声。黄莺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雪尾狐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在欢迎他醒来。
“火神……冰神……”林炎喃喃自语，摸了摸胸口，那里暖暖的，焚天之心和冰封之魂似乎真的融合得更好了，灵力流转也更加顺畅。
他回想起梦里的话，心里疑窦丛生——是谁在背后推动献祭仪式？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火神和冰神说的，焚天之力与冰封之力同源，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的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但他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困难，他都不能退缩。
他看了看身边熟睡的众人，又摸了摸胸口的焚天印记，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要变强，变得比谁都强。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邪恶气息，从冰洞外面传来，一闪而逝，快得像错觉。
林炎皱起了眉头。
不是错觉。
那气息，和裂缝中巨爪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