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长风上前，将一件玄色暗纹披风轻轻披在萧景宸肩上。
他语气带着几分关切：“殿下，夜深了，当心寒气。”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继后都在为二皇子筹谋婚事了，殿下……您是否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况且，您的腿疾已愈……”
萧景宸微微侧首，目光穿过殿门，望向沉沉的夜空，那里只有几颗疏星闪烁。
他脑海中莫名闪过宫宴那日，沈昭月“意外”扑救他时，那双清亮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以及她袖箭移位那微不可查的瞬间。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低声道：“或许……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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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书房。
“砰！”一声脆响，上好的官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镇国公府长孙周靖安面色铁青，原本俊美出众的容颜因愤怒而扭曲，显得有几分狰狞。
“好个王氏！好个沈玉蓉！竟敢如此戏耍于我！”
他咬牙切齿，“先前利用我遮掩她那些腌臜事，如今一转脸，就去攀附三皇子和丽妃！”
“真当我周靖安是泥捏的不成！”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镇国公周震山，须发皆白，不怒自威，他瞥了一眼暴怒的孙子，声音沉冷：“够了！”
“逞这些匹夫之勇有何用？”
“沈府那边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周靖安强压下怒火，深吸一口气，回道：“祖父，沈珩在相位多年，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实在找不到任何纰漏。”
“孙儿打算从大理寺入手，沈砚贵为新科状元，刚入大理寺，年少气盛，未必没有疏漏……”
“只要找到一点，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周震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嗯，此计可行。”
“但务必清理好尾巴，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沈珩那个老狐狸，不好对付。”
“孙儿明白。”
这时，周嬷嬷送周静瑶回府后，前来复命：“国公爷，皇后娘娘让老奴传话，丽妃已向陛下为三皇子与沈玉蓉请旨赐婚。”
“娘娘的意思是，大小姐与二殿下的婚事，可以准备起来了，让国公爷放心。”
周震山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知道了。”
“回禀娘娘，老夫心中有数，让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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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一道融入夜色的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丞相府。
精准地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卡，来到了昭月所居的揽月阁外。
伏在檐角阴影处，目光如炬，投向那扇还透着一丝微弱灯光的窗户。
屋内，沈昭月早已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一盏角落里的羊角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她躺在锦被中，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已然熟睡。
然而，就在那黑影落在屋檐上的瞬间，她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有人！
她五感敏锐远超常人，那刻意收敛却依然存在的细微气息，如何能瞒得过她？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依旧维持着沉睡的模样。
她倒要看看，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果然，片刻后，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响，以及衣袂破风声。
是府中暗卫出手了！
黑影似乎不愿纠缠，与拦截他的暗卫夏二过了几招，虚晃一枪，便如夜枭般迅速遁走。
身法极快，转瞬消失在重重屋脊之后。
夏二并未深追，警惕地环视一周，确认再无异常，才隐回暗处。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定外面再无动静，一道身影如轻烟般从半开的窗户掠入，单膝跪在床前，低声道：“少主。”
来人身形瘦小，动作灵捷，正是斩月楼专司与昭月联络的信使星痕。
沈昭月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她坐起身，靠在引枕上，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可看清了？”
星痕摇头：“对方身手极好，且有意隐藏，夏二未能留下他，属下亦未能追踪到踪迹。”
“少主，可知是何方势力？”
沈昭月微微蹙眉，脑海中闪过太子萧景宸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以及他那“残废”之躯。
会是他吗？
她无法确定。
但无论是谁，这深夜探访，都意味着她这看似平静的丞相府千金生活，即将被打破。
“不知。”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锋芒，“不过，我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刺激。”
另一边，那道黑影几个起落，便已安然离开丞相府，回到了东宫紫宸殿。
早已等候在此的长风立刻迎上：“殿下，如何？”
萧景宸扯下蒙面黑巾，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眉头却微微蹙起。
“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沈昭月似乎……睡得很沉，并未被惊动。”
他甚至刻意在窗外制造了一点稍重的声响，屋内依旧毫无反应。
这反而让他心生疑虑。
若她真是普通女子，或许可能沉睡不知。
但若她身负武功，警觉性绝不该如此之低。
要么，她确实不会武。
要么……她就是装得太像，连他都骗过了。
“我与相府的暗卫交了手，身手不错，是沈珩精心培养的人。”
他补充道，目光幽深，“继续观察沈昭月，不要放松。”
“孤总觉得，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是。”
丞相府内，暗卫首领春一也在天亮后，收到了夏二的禀报。
他不敢怠慢，立刻寻了个由头，在沈珩准备上朝前，于书房低声禀明了昨夜之事。
沈珩闻言，面色沉静，只眸色深了些许。
他沉吟片刻，对前来与他一同用早膳的林婉柔温声道：“夫人，近日天气不错。”
“你多带月儿出去走走，约上大嫂一起，去听听戏，尝尝各家新出的点心，让她多松散松散。”
林婉柔虽有些疑惑夫君为何突然关心起女儿出游，但想到女儿归家后多数时间闷在府中，便也欣然应允：“好，妾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