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三个市,十年内的失踪人口档案,符合年龄段的男性。
我们都交叉比对了不下三遍,”内勤女警小赵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没有一个人能对上齿模和最初的dNA数据。”
法医也皱着眉头:“骨骼上确实没有致命伤,毒物检测当年也是阴性。
时间太久,软组织完全腐败,现在想确定死因……
难如登天。”
各种可能性被提出——仇杀?
情杀?
抢劫?
流窜作案?
意外?
但每一种推测,都因为缺乏关键证据而无法立足,很快就被否定。
讨论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所有的路仿佛在十年前就被走绝了。
王大队长狠狠吸了一口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娘的,这案子真是邪了门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变成骨头架子躺在山里,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沮丧和无力感开始在所有人心头蔓延。
重启积案的雄心,在第一个案子面前就遭遇了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
就在讨论声渐渐低落,几乎要陷入僵局的沉默时。
一直紧蹙眉头、盯着那些现场照片沉默不语的林风,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张拍摄山涧全景的照片上——乱石,溪流(旱季几乎干涸),陡峭的斜坡,茂密的灌木……
这些看似寻常的景象,与他脑海中那些破碎模糊、来自未来的记忆碎片,某一个被尘封的角落,骤然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一些断续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信息,强行挤入了他的意识:
· ……不是那里……
· ……上游……
更高的地方……
陡坡……
雨水……
冲刷……
搬运……
护林员……
废弃的……
了望塔……
这些碎片如同散乱的拼图,在他脑海中飞速旋转、碰撞、拼接!
一幅与卷宗记录截然不同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
不是在山涧底部,而是在更高处,靠近山脊线附近,一个几乎被植被完全覆盖的、半废弃的护林了望塔附近!
尸体最初被隐藏在那里!
是经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山体小范围的滑坡,才将部分骸骨冲到了下方被发现的山涧里!
而那个凶手的模糊轮廓……
一个与山林打交道的人……
一个熟悉那里每一寸土地,能够悄无声息处理尸体的人……
“砰!”
林风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因为激动,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对!”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手指用力地点在那张山涧全景照片上,“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发现这些尸骨的山涧,根本就不是第一现场!”
“什么?!”
“不是第一现场?”
众人都愣住了,愕然地看着他。
王大队长更是直接问道:“林总,这话怎么说?
当年的勘查……”
“当年的勘查范围是基于尸骨发现地划定的,这本身没错。”
林风打断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他们忽略了一种可能——
尸骨是被自然力量移动过的!”
他拿起一支笔,在照片上沿着山涧向上划了一条线:“大家看这里的地形!
山涧上游,坡度更陡,植被虽然茂密,但土壤层很薄,下面是岩石。
如果尸体最初被藏在上游某个地方,比如……”他的笔尖在山涧上方、靠近山脊线的一片区域画了一个圈,“比如这片区域!
经过长达数年的雨水冲刷,特别是山区常见的短时强降雨。
完全有可能将部分已经白骨化、变得疏松的骸骨,顺着陡坡冲向下游,最终沉积在我们发现它们的这个山涧里!”
这个大胆的假设,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困扰众人许久的迷雾!
法医首先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
“有道理!完全有可能!
骨骼在自然环境中暴露,经过动物啃咬、风化、雨水冲刷,完全可能发生位移!
我们当年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解剖学和死因分析上,对埋藏学和痕迹动力学考虑得不够周全!”
王大队长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照片上林风圈出的那片区域,那里确实不在当年的重点勘查范围内:
“如果第一现场真的在上游……
那……那很多线索就需要重新找了!
随身物品可能还留在原地!
甚至可能留下凶手的痕迹!”
“不止如此!”
林风的眼神锐利如鹰,他根据脑海中那愈发清晰的记忆指引。
继续说道,“凶手,很可能是一个极其熟悉西山地形,并且有合理理由长期、频繁出现在那片区域,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推测:
“比如——护林员!
或者,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的林业工人!
那片区域附近,是不是有一个……
已经废弃的旧了望塔?”
“废弃了望塔?”
一位本地的老侦查员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很多年不用了,木头都烂得差不多了,就在林总你刚才指的那片区域附近!
平时根本没人去!”
一切都对上了!
林风的指引,不仅颠覆了对案发现场的认知,更是直接将侦查范围缩小到了一个极其具体、且极具可能性的方向!
办公室里的沮丧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拨云见日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王大队长激动得脸色发红:“我马上安排人!
重点复查上游区域,尤其是那个废弃了望塔周边!
重新进行地毯式搜查!
同时,立刻排查十年前在西山公园及周边林场工作过的所有护林员、林业工人!”
林风点了点头,强压下脑海中因信息冲击带来的微微眩晕感,沉声道:
“行动要快,但要秘密进行,避免打草惊蛇。
重点查一下,十年前那段时间,有没有哪个护林员行为异常,或者突然离职、调动的。”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顺着这条被记忆碎片照亮的路径走下去,隐藏了十年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西山白骨案”的侦破工作,因为林风这石破天惊的指引,瞬间柳暗花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阶段!
省厅刑侦总队的食堂,清晨七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