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刚亮。主殿前的灯笼还亮着,光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秦凤瑶站在屋檐下,头发还在滴水,鞋子踩在水里,发出闷声。
她一脚踩住一个刚醒的男人。那人想动,被她用力压住。
“你不说话,我就把你交给边军。”秦凤瑶声音很冷,“边军抓到奸细不会杀,也不会放,关在地窖里,每天只给一碗冷水。”
男人眼皮抖了一下。
沈知意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布,慢慢擦手。她低头看着地上的人,语气平静:“你们这次进宫,是冲着遗诏来的吧?李嵩让你们动手,在皇帝病重时伪造圣旨,立十三皇子当太子。”
男人闭着眼,不回答。
沈知意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京营的暗卫,不在名册上。你们专门干脏活。但你也知道,一旦被抓,不止你一个人死。你在南市有个老母亲,靠卖绣鞋过日子。她要是被人抓走,会怎么样?”
男人猛地睁开眼。
“名单在哪?”沈知意问。
他嘴唇动了动,小声说:“西角门……守卫换班的那个……鞋底夹层……有油纸。”
秦凤瑶看了沈知意一眼,转身对侍卫说:“去查西角门昨晚当值的守卫,找他的鞋,仔细搜。”
侍卫立刻去了。
萧景渊从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干伞。他把伞递给沈知意,又看向地上的男人。
“他说的是真的?”萧景渊问。
“他没理由骗我们。”沈知意接过伞,没有打开,“这种人宁死不开口,除非怕连累家人。他刚才眼神变了,是真的怕了。”
秦凤瑶蹲下来,盯着男人的眼睛:“除了名单,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比如信、印章、调兵令?”
男人摇头:“我只负责杀人,别的不知道。”
“那谁下的命令?”秦凤瑶再问。
“李提督的心腹赵统领。”男人终于开口,“我们在城外废庙集合,每人领了一块铜牌,凭牌进宫。”
“赵统领长什么样?”秦凤瑶追问。
“脸上有疤,左耳少了一块。”
秦凤瑶站起来,对亲卫说:“记下这些,去查京营有没有这样的人。”
沈知意走到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对照之前记的东西。她发现,西角门昨晚确实换了守卫,原定巡夜的两人被临时调走,来的是陌生人。
一刻钟后,出去搜查的侍卫回来,手里拿着一双旧布鞋。他在鞋底夹层找到一张油纸,上面写着六个名字和联络暗号。
沈知意接过油纸,仔细看。名单上有两个太监、三个礼部小吏,还有一个管玉玺钥匙的老太监。
她想起前几天小禄子报告过,这个老太监曾在深夜进出永宁宫,说是送药,但没人见他出来。
“证据对上了。”沈知意把油纸递给萧景渊,“这些人都是贵妃能直接接触到的。他们负责改遗诏、盖玉玺、递奏折。”
萧景渊看着名单,手捏紧了。
“还不够。”秦凤瑶说,“我们要更多证据,证明是贵妃主使。”
沈知意点头,从怀里拿出一片烧焦的纸角。这是之前从春桃身上搜到的,上面有贵妃封印的痕迹。
她把纸角和油纸上的字比对,又拿出另一张残片——那是李姑姑被抓时,在她床底下找到的半张信纸。
“三处字迹一样。”沈知意说,“用的墨、纸、写字的样子都相同。这封信提到‘乾清宫药方要改’‘遗诏要提前准备’,和刺客说的计划完全吻合。”
秦凤瑶接过两张残片看了看,收进怀里。
“现在怎么办?”萧景渊问。
“进宫见皇帝。”沈知意说,“必须你亲自去。”
“我一个人去?”萧景渊皱眉。
“你带头,我和秦凤瑶跟着。”沈知意说,“带十个最可信的侍卫,直接去乾清宫,请见皇上。”
秦凤瑶补充:“我会安排人清理路线,确保路上安全。如果有人拦,就动手。”
“皇上还在养病。”萧景渊犹豫,“这时候去,是不是太急?”
“不能再等。”沈知意说,“他们已经动手两次,一次换药,一次刺杀。下次可能就是改遗诏、逼宫。我们必须抢在前面。”
萧景渊沉默一会儿,抬头看她:“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躲。”
他转身走进主殿,很快捧出一个木匣。匣子用红绸绑好,上面贴着三道火漆印。
“我把名单、密信残片、口供抄本都放进去了。”沈知意跟进去,“火漆是我亲手封的,谁打开都会留下痕迹。”
秦凤瑶检查了随行侍卫的装备,确认刀剑齐全,腰牌没错。她又试了试披风下的软甲,保证动作灵活。
“天快亮了。”她说,“可以出发了。”
三人走出主殿,站在东宫门前。风吹起他们的衣角。
萧景渊双手捧着木匣,走在最前。沈知意在他左边半步,秦凤瑶在右边,手按着剑柄。
十名侍卫站成两排,个个神情严肃。
远处宫墙上的灯笼一个个熄灭,只有东宫门前这一排还亮着。
萧景渊深吸一口气,迈出一步。
靴子踩在湿石头上,发出一声轻响。
前方的路笔直通向乾清宫。
第一缕阳光照在木匣的火漆印上,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