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左手还贴在投影屏上,身体像被风吹散的灰烬,只剩头部和左臂勉强看得清轮廓。她听见了倒计时最后几秒的声音,也感觉到林晨曦的手紧紧抓着自己。下一瞬,空间撕裂,她们被卷入一道紫红色的光流中。
落地时很轻,像是掉进了棉花堆。
金属地板冰凉,四周一片死寂。头顶的灯管闪了几下,发出滋滋电流声,勉强亮起微弱的蓝光。林晚靠在墙边喘气,胸口起伏几乎看不见。她试着调动风元素点亮照明系统,指尖刚凝聚出一点气流,就立刻消散了。
“妈妈!”林星瑶扑过来抱住她的腰,仰头看她,“你是不是又变透明了?”
林晚想笑,但脸僵得厉害。“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别动!”林星瑶松开她,转身朝舱体深处跑去,“我去找东西!”
“别乱跑!”林晚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她抬手撑住墙面,想站起来,可右腿已经感觉不到存在,只能靠左手一点点挪动。
林星瑶没听,脚步声哒哒哒地远去。
林晚闭眼,呼吸放慢。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每动一次,身体就流失一分能量。但她不能倒在这里。星瑶还在,晨曦应该也到了别的区域,她必须撑住。
几分钟后,林星瑶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妈妈!快来看!有花!”
林晚咬牙,用岩元素在身前凝出一块矮台,借力把自己推起来。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拐过弯道,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圆形生态舱静静矗立,玻璃穹顶布满裂痕,里面是一片幽蓝色的玫瑰田。花瓣泛着微光,像是夜空里的星星落在了地面。
林星瑶蹲在一朵花前,伸手轻轻碰了它一下。
花瓣忽然颤动,层层展开,形状迅速重组——变成了派蒙的脸!
圆滚滚的身体,大眼睛,呆毛翘起,连嘴角那抹傻笑都一模一样。
“哇!”林星瑶拍手跳起来,“它变成派蒙啦!”
空中响起一道柔和的女声:“检测到纯真心念,量子玫瑰激活形态模拟协议。此花由希望元素培育,仅对持有守护意志的生命开放共鸣。”
林晚愣住。希望元素?她听过这个词,是提瓦特传说中不属于七元素的第八种力量,源于信念与情感的交织。
她踉跄着走近玻璃门,手掌贴上冰冷的表面。“这地方……怎么会种这个?”
“妈妈你看!”林星瑶摘下一朵派蒙玫瑰,花朵在她手心微微发亮,“它不扎人,还暖暖的!”
“别乱碰!”林晚想阻止,可林星瑶已经踮起脚,把那朵花别在了她的耳朵后面。
“好了!”林星瑶退后两步,双手比了个框,“妈妈现在像冰雪女王!上次漫展你cos迪卢克的时候都没这么帅!”
林晚怔住。她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摸了摸耳畔的玫瑰。花瓣柔软,微光流转,竟和她残存的冰元素产生了轻微共鸣。头部的轮廓似乎稳定了一点,不再那么模糊。
她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下。
“你说我是女王?”她低声问。
“当然!”林星瑶叉腰,“而且是最强的那个!能一个人打十个黑衣怪的那种!”
林晚笑了。这是她自传送以来第一次真正地笑出来。“那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你说我要是当反派,你就拿彩虹糖粉把我粘住交给苏叔叔?”
“那是玩笑话!”林星瑶鼓起脸,“我现在可是你的专属后勤官!派蒙plus升级版!”
林晚抬手想揉她的头发,可手臂只抬到一半就垂了下来。她太累了,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完。她靠着墙滑坐下去,盯着那片玫瑰田。
“妈妈,你怎么了?”林星瑶察觉到不对。
“没事。”林晚摇头,“就是……想歇一会儿。”
“那你休息,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花!”林星瑶蹦蹦跳跳地跑回生态舱。
林晚闭上眼,意识有些飘。她想起重生前的日子,那时候她还是游戏策划,熬夜改剧情,一边喝咖啡一边写角色台词。她说过一句话被放进官方彩蛋:“真正的英雄不是不会倒下,而是倒下后,还有人愿意为你点亮一朵花。”
原来有人真的记住了。
她睁开眼,看向耳畔的派蒙玫瑰。光芒依旧温柔。
这时,林星瑶突然从里面跑出来,手里抱着一大束花。“妈妈妈妈!这些花都在叫我的名字!它们说‘林星瑶快来’‘林星瑶救救我们’!”
林晚猛地清醒。“你说什么?”
“它们在说话!”林星瑶急得跺脚,“不是用耳朵听的,是这里!”她指了指心口,“它们说有人要把它们摘走,然后这片田就会死掉!”
林晚挣扎着起身,扶着墙走到控制台前。面板早已老化,她输入基础指令,调出外部监控。
屏幕一闪,画面跳出。
漆黑的宇宙背景下,无数黑色舰船正从虚空中浮现。它们没有标识,外形扭曲,像是一团团蠕动的阴影,却排列成严密的包围阵型,缓缓向空间站靠近。
“吞噬者舰队……”林晚喃喃。
“它们怕这个吗?”林星瑶举起手中的派蒙玫瑰,花朵对着屏幕发光。
林晚没回答。她将残余意识注入系统终端,尝试启动防御协议。界面跳出血红警告:
【能源不足,无法激活武器系统】
她又试通讯模块,结果只有杂音。
“不行……什么都动不了。”她靠在控制台上,呼吸变得急促。
林星瑶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妈妈,我不怕。你看,花还在亮呢。”
林晚低头看她。五岁的孩子,小脸绷得紧紧的,明明吓得声音发抖,却还在努力装勇敢。
她抬起左手,最后一次尝试凝聚元素力。
冰晶在指尖缓缓成型,旋转,拉长——可刚形成半朵花的形状,就咔的一声碎裂,化作细雪飘落。
她失败了。
但她没有放弃。她把那只还能动的手放在女儿头上,轻声说:“别怕,妈妈还在。”
警报突然响起。
刺耳的红光在舱内闪烁,广播机械地重复:
【外部威胁等级S,防御系统离线,建议立即撤离】
林星瑶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哭。
林晚望着窗外密密麻麻逼近的舰队,眼神一点点坚定起来。
她耳畔的派蒙玫瑰,忽然微微震动,光芒变得更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