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卷着碎石，打在林暖暖的军绿色外套上，发出 “噼啪” 的轻响。她把朵朵紧紧护在怀里，用外套下摆裹住小女孩的脸，只露出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脚下的古道龟裂如老树皮，缝隙里嵌着暗褐色的碎屑，不知道是风干的泥土，还是早已发黑的血迹。
这就是 sssp 级副本 “西行记” 的入口 —— 没有光门，没有提示，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原，风里裹着一股混合着腐臭与铁锈的气味，像无数具尸体在沙土下腐烂，又被烈日烤得蒸腾起来。
“暖暖姐姐…… 这里好冷……” 朵朵的声音从外套里传出来，带着颤抖，小手紧紧攥着林暖暖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她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没有帐篷，没有士兵，没有熟悉的玉米香，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林暖暖轻轻拍了拍朵朵的背，声音放得极柔，却掩不住一丝紧绷：“别怕，姐姐在。我们很快就能找到…… 能保护我们的人。” 她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sssp 级副本的危险程度，远超她之前经历的任何一个副本，连应对局的资料库里，都只有 “未通关” 三个字，连具体的规则都只有零星的记录。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古神力量很平静，没有之前的躁动，也没有主动提供力量的迹象，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在她的意识深处静静蛰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古神的妥协是真的，可这种 “平静”，反而让林暖暖更加警惕 —— 她不知道古神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撤回力量，也不知道这副本里的危险，会不会逼得她再次失控。
就在这时，远处的黄沙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脚步声沉重，带着规律的节奏，像是有人挑着沉重的担子，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在空旷的荒原里传出很远。林暖暖立刻把朵朵往身后藏了藏，自己则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朵朵面前，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胸口 —— 那里的黑色纹路还很淡，却能让她随时调动古神的力量。
脚步声越来越近，黄沙里渐渐浮现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先是一根顶端缠着黑布的扁担，从沙雾里探出来，接着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破烂的灰色僧袍，僧袍下摆沾满了沙土和暗褐色的污渍，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低着头，肩膀微微佝偻，每走一步，扁担就会发出 “咯吱” 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断裂。
最让林暖暖头皮发麻的，是那根扁担散发出来的气味 —— 不是汗水的酸臭，也不是沙土的腥气，而是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像腐烂的肉类混合着粪便的味道，随着身影的靠近，越来越浓烈，熏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暖暖姐姐…… 好臭……” 朵朵捂住鼻子，声音里满是委屈，却不敢再说话，只是往林暖暖的身后又缩了缩。
林暖暖屏住呼吸，继续盯着那个身影。很快，更多的影子从沙雾里浮现出来 ——
在挑扁担的身影旁边，是一个浑身长满金色猴毛的身影。可那金色早已失去了光泽，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变得暗淡发黄，有的地方甚至粘连着暗褐色的血痂，一扯就能看到下面粉红的皮肉。他的身高比普通成年人矮一些，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双手垂在身侧，指节粗长，指甲漆黑如墨，微微弯曲着，像随时会扑上来撕碎猎物。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猩红，像两团燃烧的血火，死死地盯着前方，却又像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腰间围着一条破旧的虎皮裙，裙边参差不齐，上面还挂着几缕暗红色的血肉，不知道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孙悟空……” 林暖暖在心里默念。这个形象，和她之前在故事里看到的、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截然不同，更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带着毁灭的气息。
孙悟空旁边，是一个身材肥胖的身影。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僧袍，却还是遮不住圆滚滚的肚子，每走一步，肚子就会跟着晃动一下，发出 “呼哧呼哧” 的粗喘，像是连走路都很费力。他的脸藏在僧袍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和从嘴角露出来的、长长的獠牙 —— 獠牙足有两寸长，泛着惨白的光，尖端还沾着一丝透明的涎水，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往下滴，落在沙土里，发出 “滋滋” 的声响，把沙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猪八戒……” 林暖暖的心又沉了沉。长獠牙、粗喘气、腐蚀涎水，这些都不是正常的样子，更像一个嗜血的怪物，而不是那个好吃懒做的猪悟能。
队伍的最后，是一匹白色的马。可那白色早已变得斑驳，马身上的毛纠结在一起，沾着沙土和黑色的粘液，好几处皮肤都溃烂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甚至能看到白骨，苍蝇在溃烂的伤口上嗡嗡盘旋，却不敢靠近 —— 像是惧怕马身上的某种气息。马背上骑着一个人，穿着整洁的红色僧袍，与其他人的破烂形成鲜明对比，可那僧袍却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僵硬，仿佛不是穿在活人身上。他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一点苍白的下巴，风一吹，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却异常清晰的腐臭味，和之前挑扁担身影的恶臭不同，这股腐臭更像是尸体腐烂到一定程度才有的味道，带着一种死寂的气息。
“唐僧…… 白龙马……” 林暖暖握紧了拳头。唐僧的沉默、白龙马的溃烂、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都在告诉她，这个 “西行队伍”，早已不是故事里的模样，而是一群被诡异浸染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没有任何源头的声音，突然在林暖暖的脑海里响起：
“你是西行路上的第六人，携幼妹随唐僧一行前往西天取经。”
声音没有起伏，像机械在复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烙印在她的意识里。林暖暖猛地抬头，看向队伍的方向，却没发现任何人开口，那声音仿佛只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队伍中，有人始终说假话，有人始终说真话。”
声音继续响起，清晰地传递着规则，没有丝毫遗漏：“必要时，大师兄孙悟空会保护你一次。此行目的：抵达西天，取得‘真经’。副本期间，不可脱离队伍超过三里，否则将触发未知惩罚。”
声音消失的瞬间，挑扁担的身影终于抬起了头。林暖暖看清了他的脸 —— 面色青灰，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渗着黑色的粘液，顺着脸颊往下流。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却没有任何温度：“新来的？”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刺耳的杂音。林暖暖注意到，他说话时，扁担里传来一阵 “窸窸窣窣”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恶臭变得更加浓烈，熏得她眼睛都有些发花。
“是…… 我们是跟着队伍一起去西天的。” 林暖暖强忍着不适，回答道。她没有说太多，只是先确认身份，同时快速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 孙悟空依旧盯着前方，猩红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猪八戒的粗喘声停了一下，接着又继续，獠牙上的涎水滴得更快了；唐僧还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动静，腐臭味却似乎更浓了；白龙马的尾巴轻轻甩了一下，溃烂的伤口上，黑色粘液又渗出了一些。
“跟着就好。” 挑扁担的身影说完，就不再说话，继续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林暖暖知道，他就是沙僧，可那根扁担里的东西，还有他脸上的黑洞，都让她不敢放松警惕。
“嘿嘿…… 又来两个小娃娃……” 猪八戒突然开口，声音粗哑，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他抬起头，林暖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 满脸横肉，眼睛很小，却透着贪婪的光，长长的獠牙从嘴角两边露出来，几乎要碰到下巴，“这小娃娃细皮嫩肉的…… 倒是能当点心……”
朵朵吓得 “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林暖暖的腿，把头埋在她的裤腿里，不敢再看。林暖暖立刻把朵朵抱起来，护在怀里，眼神冷了下来，看向猪八戒：“你说什么？”
她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古神力量开始微微波动，黑色纹路在胸口变得清晰了一些，只要猪八戒敢再靠近一步，她就会立刻动用力量。
猪八戒看到林暖暖的眼神，又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黑色能量气息，喉咙里发出一声 “咕噜” 的声响，往后退了一步，粗喘着说：“没…… 没什么…… 就是说…… 前面有驿站…… 能歇脚……”
林暖暖心里一动。之前脑海里的声音说，队伍里有人说真话，有人说假话。猪八戒刚才先说 “能当点心”，现在又说 “前面有驿站”，这两句话显然矛盾，要么都是假的，要么一真一假。她看向周围的环境 —— 除了黄沙和枯树，连个石头房子都没有，更别说驿站了。难道猪八戒是那个 “始终说假话” 的人？
就在这时，孙悟空突然转过头，猩红的眼睛落在林暖暖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怀里的朵朵，又看了看她胸口的黑色纹路，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接着又转过头，继续盯着前方。林暖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孙悟空身上散发出来，不是诡异的气息，而是一种带着威慑力的、属于 “保护者” 的力量 —— 这应该就是脑海里声音说的 “孙悟空会保护你一次” 的底气。
唐僧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林暖暖抱着朵朵，慢慢跟在队伍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唐僧僧袍的下摆 —— 在靠近白龙马马背的地方，僧袍上沾着一点黑色的粘液，和白龙马溃烂伤口里渗出的粘液一模一样。而且，唐僧自始至终都没有呼吸的起伏，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像，那股腐臭味，似乎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沙…… 沙僧，” 林暖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下一个歇脚的地方？” 她想试试沙僧说的话是真是假，也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关于队伍的信息。
沙僧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沙哑：“快了…… 前面翻过那座山就到了。” 他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光秃秃的山，山头上没有任何植被，只有几块突出的岩石，在黄沙里显得格外狰狞。
林暖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却充满了疑惑。那座山看起来至少还有几十里路，而且山路上没有任何路痕，更像是一座荒山，根本不像是有歇脚地方的样子。沙僧和猪八戒说的话，都提到了 “歇脚的地方”，却一个说 “翻过山就到”，一个说 “前面有驿站”，到底谁在说真话？
“大师兄……” 朵朵的声音很小，却带着一丝好奇。她从林暖暖的怀里探出头，偷偷看了一眼孙悟空的背影，小声问，“那个猴子…… 为什么毛是脏脏的呀？”
孙悟空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却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别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林暖暖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身上的压迫感变得更强了，周围的黄沙似乎都停止了流动，连猪八戒的粗喘声都小了一些。她连忙捂住朵朵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 —— 孙悟空虽然会保护她一次，但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喜欢被打扰。
没人知道会保护她一次的孙悟空会不会在规则失效后会不会伤害她。
队伍继续往前走，沉默再次笼罩了所有人。只有脚步声、粗喘声、扁担的 “咯吱” 声，还有风卷黄沙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里回荡。林暖暖抱着朵朵，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细节：
孙悟空的金色猴毛虽然暗淡，却在靠近黄沙里的诡异气息时，会微微颤动，像是在排斥什么；他的双手始终垂在身侧，指甲上的黑色似乎在随着步伐慢慢变深；
沙僧的扁担里，“窸窸窣窣” 的声响越来越频繁，偶尔还会传出一声微弱的、像是动物惨叫的声音，却很快被掩盖；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肩膀上的扁担似乎越来越重，黑色粘液从他的眼窟窿里流得更快了；
猪八戒的獠牙上，涎水始终没有断过，他的眼睛时不时会瞟向朵朵，带着贪婪的光，却在看到孙悟空的背影时，又快速移开；他走的每一步，都会在沙土里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脚印里很快就会渗出黑色的粘液；
唐僧还是低着头，僧袍的红色在黄沙里显得格外刺眼；风一吹，他的头发会微微飘动，林暖暖偶尔能看到他的耳朵 —— 那耳朵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边缘还有一点溃烂的痕迹，和白龙马身上的伤口很像；
白龙马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溃烂的伤口上，苍蝇依旧不敢靠近，黑色粘液在马背上积成了一小滩，滴落在沙土里，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林暖暖的心越来越沉。这个队伍里，每个人都透着诡异，每个人的话都值得怀疑。脑海里的声音只说 “有人说真话，有人说假话”，却没说有几个人说真话、几个人说假话，也没说谁是真话、谁是假话。孙悟空的保护只有一次，她必须在那之前，找出谁是可以信任的，谁是需要警惕的。
“暖暖姐姐…… 我饿了……” 朵朵的声音带着委屈，从林暖暖的怀里探出头，小声说道。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之前在安全点带的饼干，也早就吃完了。
林暖暖摸了摸怀里，只有一块皱巴巴的红薯干 —— 这是张婶之前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她把红薯干递给朵朵，小声说：“慢慢吃，吃完就不饿了。”
朵朵接过红薯干，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还是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猪八戒看到红薯干，喉咙里又发出 “咕噜” 的声响，脚步下意识地往这边挪了挪，却在孙悟空冷冷的一瞥下，又退了回去。
林暖暖注意到，孙悟空在看猪八戒时，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接着又恢复了冰冷。难道孙悟空知道猪八戒在说假话？还是说，他和猪八戒之间有什么矛盾？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林暖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 那似乎是一座破旧的寺庙，寺庙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墙壁上布满了裂缝，却在黄沙里显得格外显眼。
“前面…… 好像有寺庙！” 林暖暖忍不住开口说道。她看向沙僧，想看看他怎么说。
沙僧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座寺庙，声音沙哑：“不是寺庙…… 是白骨精的洞府。”
猪八戒立刻接话，粗喘着说：“是驿站！我没骗你！里面有吃的！有喝的！”
两个人的话再次矛盾。林暖暖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 到底谁在说真话？那座建筑，到底是寺庙，是白骨精的洞府，还是驿站？
她看向孙悟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提示。可孙悟空只是盯着那座建筑，猩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唐僧还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朵朵吃完了红薯干，又把头埋进林暖暖的怀里，小声说：“暖暖姐姐…… 我怕……”
林暖暖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却做出了决定。不管那座建筑是什么，不管谁在说真话，他们都必须过去 —— 朵朵已经饿了，而且再走下去，她不知道朵朵能不能坚持住。更何况，她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能在这个 sssp 级副本里活下去。
“我们过去看看。” 林暖暖说道，抱着朵朵，朝着那座建筑的方向走去。她能感觉到，队伍里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 有孙悟空的冰冷，有猪八戒的贪婪，有沙僧的诡异，还有唐僧的沉默。
风卷着黄沙，吹得那座建筑的影子忽明忽暗。林暖暖抱着朵朵，一步步往前走，心里却时刻警惕着 —— 她不知道前面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队伍里的人会不会在她转身的瞬间，露出獠牙。但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为了朵朵，也为了自己，必须在这个诡异的西行副本里，找到活下去的路。
孙悟空的脚步动了。他跟在林暖暖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猩红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的建筑，双手微微握紧，指甲上的黑色变得更加浓郁 —— 似乎在警惕着什么，也似乎在履行着 “保护一次” 的承诺。
沙僧和猪八戒也跟了上来，白龙马驮着唐僧，慢慢跟在最后。队伍再次移动起来，朝着那座未知的建筑走去。黄沙里，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串诡异的符号，预示着这场西行之旅，注定充满了鲜血与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