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应声退下，刘衡却仍站在原地：“侯爷，万一他是十三殿或者其他势力的细作呢？
那几股势力里，虽数十三殿最擅长用这种弯弯绕绕的手段，但是其他势力也是不容小觑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回答道。
我抬步往议事厅走，廊下的灯笼将影子拉得很长。
冥王府、十三殿、列云阁、黑冥组织——自从我回到帝都，这几个名字像阴魂似的缠着镇北王府。
上次在杨府查徐大海，除了逮捕徐大海和杨岳，竟也在杨府的货箱底，发现了列云阁的令牌；
暗卫从江南传信，说林氏庄园的密室里，有冥王府的图腾，清儿亲自过去督阵；
而黑冥组织更狠，直接在通济行的账簿上留了血字，说要“借”镇北军的粮草和物资用用。
过冬的物资，交由有嫌疑的阜云侯李渡负责，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出现问题。
但是有六部监督，我想除非李渡想撕破脸面，不然不可能在众人的眼下，做出动静出来。
这几股势力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互相勾结，还是各有图谋？
周显的给出密信总绕着“十月初十”，那是自从圣祖便定下的每年一次祭天大礼，每年都在天坛举行，今年难道有什么不同？
我想起两个月前，暗卫来报，玉王府王爷萧珏，在宫门处与皇甫氏的家主皇甫流云低语。
暗卫当时离得远，只听见“天祭”“换鼎”几个字——祭天要用的青铜鼎，是镇北王府当年从蛮族手里夺回来的，一直供奉在天坛，他们想动鼎？
“王爷！”
议事厅里传来阿恒的声音，他正站在沙盘前，见我进来，立刻指着沙盘上的红点，“京兆府今早调了二十名捕快守在杨府周围，说是‘查户籍’，可属下看见他们腰里都别着制式弩箭——那是禁军才有的家伙。
还有通济行，刚才有三艘船出了城，没走漕运河道，反倒往西郊去了，西郊是玉王府的庄子。”
我走到沙盘前，阿恒已在上面插了小旗：蓝色是京兆府，红色是玉王府，黑色是杨府，通济行的船用白色贝壳代替，正沿着西郊的小河往玉王府庄子漂。
“杨府的兵器，怕是要运去玉王府藏着。”阿恒压低声音，“属下查过，通济行的东家，的确变成皇甫家的了。”
我蹙眉道“杨府早已查抄，虽是秘密进行，但以那几个神通广大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的。
还有玉王府和京兆府，更是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已经被我特殊关照。
只有通济行有可能，不被其他势力得知，我还在关注。”
刘衡这时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张画像：“侯爷，属下查了那拨盯梢周显的人，是黑冥组织的，这是他们的标记。”
画像上画着一只三足乌鸦，正是黑冥组织金乌堂的图腾。
我忽然想起玉王爷萧珏的口供，说是还有两个堂口，在帝都存在，不知道这金乌堂是不是也就是——藏在商行的堂口呢？
“阿恒，你让人去查天坛的守卫换了没。”
我拿起沙盘边的木杆，指着西郊的庄子，“刘衡，今晚带三百亲卫，去截通济行的船，记住，留活口，问清楚那三艘船的物资，要运去给谁。”
阿恒应声要走，却被我叫住：“还有，除了列云阁、冥王府、十三殿、黑冥组织，其他势力也要尽快查清楚，我们好做准备。”
阿恒领命离去，议事厅里只剩我和刘衡。
刘衡擦着腰间的刀：“侯爷，您说这几股势力凑在一起，真的是为了祭天大礼？”
我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小旗，忽然觉得这帝都像个巨大的蛛网，我们是蜘蛛，却也可能是被网住的猎物。
“祭天大礼？也许只是个由头。”我拿起布防图说着，“他们真正想要的，怕是镇北军的兵权，或是……那尊鼎。”
青铜鼎里藏着大夏王朝历代帝王，用来备用，而留下的兵符。
当年先帝也是怕皇子争位，将兵符化为三份，一份留给苏老爷子，后来赐予镇北王府。
一份留给当时的太子，现在的世渊帝。最后一份按规矩，留在青铜鼎，留作备用，这个消息只有历代君王和储君以及辅助大臣家族的核心成员才能知道的。
若他们能拿到鼎里的兵符，再联合朝中势力，足以撼动整个大夏王朝。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清儿身边的侍女锦儿，脸色煞白地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夫人在江南失踪了！联系不上了！”
我猛地站起来，木杆“当啷”掉在地上：“什么？！”
锦儿递上两封染血的信，一封信是由与清儿一同前去的护卫，所写的。
一封信是十三殿人写的信，都透露出清儿的失踪，与这些势力脱不开关系。
“十三殿的人说，要您三日之内带青铜鼎去江南换夫人。”
锦儿带着哭腔，“他们还说……说若是您敢通知别人，就……”
我捏紧信纸，指节泛白，信纸被捏得发皱。清儿又不知道关于兵符，具体情况，他们竟拿她来要挟我？
刘衡按住我的肩膀：“侯爷，冷静！这肯定是圈套！江南离帝都有上万里，三日根本赶不到，他们就是想引您离开帝都，好趁机动天坛的鼎！”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怒火却烧得更旺——我可以不管冥王府的阴谋，不管十三殿的算计，可以不管…但若有人敢动清儿，我定要他挫骨扬灰。
“阿恒！”
我扬声喊，阿恒立刻从外间进来，见我脸色不对，忙问：“侯爷，何事？”
我将染血的信扔在沙盘上：“你立刻带五千轻骑，乔装成商队，从密道出京，去江南寻找清儿。
记住，沿途不要惊动任何人，到了江南先查清楚十三殿的据点，别贸然动手。”
阿恒领命要走，我又补充道：“找到后，告诉清儿，我这边没事，让她放心。”
锦儿在旁哭着点头：“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她出发前还说，要是遇到危险，就用您教她的暗号联系暗卫……”
我心里稍松，清儿自身就有八境强者的实力，十三殿或者其他势力，想轻易困住她，没那么容易。
等阿恒走后，刘衡低声道：“王爷，您真要去江南？那十月初十的祭天大礼……”
我走到窗边，望着王府外的夜色，帝都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像极了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祭天大礼要查，清儿也要救。”
我转身看向他，眼底已没了刚才的怒火，只剩冷硬的决绝，“刘衡，你明日去见皇甫家主，就说我有要事相商——皇甫氏毕竟与我镇北王府还是有旧情的，或许能从他那里套点消息。”
刘衡一愣：“皇甫家主？那老狐狸最是狡猾，怕是不会轻易开口。”
我冷哼一声：“哼，你去办就好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顿了顿，我又道：“还有，让暗卫营的人盯紧冥王府和列云阁等势力，他们最近肯定会有动作。
周显那边……再等等，他若真是细作，总会露出马脚。”
刘衡应声退下，议事厅里只剩我一人。
我拿起周显送的那张谜语纸，对着灯光看了半晌，忽然发现纸的背面竟有淡淡的印痕，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
我取来朱砂，在印痕上轻轻一抹，竟还显出三个字：“鼎中藏”。
心猛地一跳——原来那谜语最终的意思是，十月初十祭天，正是换鼎的时候，他们想趁机夺走鼎里的兵符！
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管家阿福，手里拿着个锦盒：“王爷，这是刚才有人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
我打开锦盒，里面竟是半块玉佩，另一半，在清儿那里——是清儿的贴身玉佩！
玉佩下还压着张字条，是清儿的字迹，只写了四个字：“黑冥有诈”。
我豁然起身，原来黑冥组织当真是无孔不入啊。想是这意思必然就是，我镇北王府内部也是有内鬼的可能性的。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光影在沙盘上明明灭灭，那些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仿佛都活了过来，正对着我露出獠牙。
我握紧拳头，指节咯咯作响——不管是内鬼还是外敌，不管是冥王府还是十三殿，亦或是其他势力，敢动我镇北王府的人，敢打兵符的主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明日见皇甫家主，后日查镇北王府内部的内鬼，十月初十守天坛——这盘棋，我接了。
我转身走出议事厅，王府的夜雾漫了过来，沾湿了披风，却丝毫不觉冷。
刘衡带着亲卫在门外候着，见我出来，低声问：“王爷，现在去哪？”
我望向天坛的方向，夜色沉沉，那里藏着阴谋，也藏着答案。
“去京兆府。”
我沉声道，“杨府的船不是往西郊去了吗？我去会会那位‘深藏不露’的家主——扬弃，看看他能不能给我个说法。”
刘衡一愣：“现在？已是深夜了。”
“深夜才好。”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趁他们没防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比来时更急，玄色披风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冲向京兆府的方向。
镇北王府的铁骑，从来不是只守在北境的——帝都这潭浑水，也该我来搅一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