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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哨站内部的光线昏暗,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微光,勉强勾勒出空旷大厅的轮廓。空气凝滞,带着陈年积灰和金属冷冽的味道。合金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遗忘峡谷”那令人不安的嗡鸣和扭曲光雾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仿佛时间在此停滞的死寂。

墨鸦小心翼翼地将沈厌放在大厅一侧一张蒙尘的金属检查台上。她周身的那个微小秩序领域在进入这片相对稳定的环境后,并未立刻消失,而是如同拥有惯性般继续维持了片刻,才如同涟漪般缓缓平复、内敛。她皮肤下的银色纹路似乎也安稳了一些,但生命体征依旧如同悬于蛛丝,微弱得令人心焦。

“启动基础维生系统,扫描她的生命指标和能量残留。”墨鸦对一名队员下令,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激起回响。那名队员迅速从携带的装备中取出仪器,连接上检查台旁看似老旧却依旧能运行的接口。

另一名队员则协助厉霆渊坐下,重新处理他因长途跋涉而再次裂开的伤口。厉霆渊脸色惨白,汗水涔涔,但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沈厌。

墨鸦则快步走向大厅深处的一个控制台,手指在覆满灰尘的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亮起,发出老式显示器特有的嗡鸣,跳动着一些晦涩的诊断数据和结构图。

“前哨站的能源核心还在最低限度运行,空气循环和基础防御系统完好。”墨鸦头也不回地说道,“隔离实验室的设备应该也能启动。白鸦先生预留的权限依旧有效。”

就在这时,躺在检查台上的沈厌,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并非因为痛苦,更像是一种……共鸣。

在她那因强行定义自我而疲惫不堪、却异常清澈的意识深处,一些新的“回响”正在被触发。这并非来自峡谷的混乱烙印,而是源自脚下这座前哨站本身,源自那些沉睡的服务器、那些尘封的数据存储单元,以及……某个隐藏在更深处、与她血脉相连的“印记”。

一些模糊的、断续的画面,伴随着父亲沈知远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并非记忆,更像是一段预留的录音),在她脑海中浮现——

【……测试日志,加密等级‘零’。‘钥匙’原型适应性观察第七阶段。共鸣频率稳定性提升至预期阈值百分之六十二点三,但能量承载结构出现不可逆疲劳损伤。必须寻找新的载体融合路径,单纯的基因继承存在极限……】

【……林枫提出‘意识锚点’理论,或许能绕过肉体限制,直接将‘协议’烙印于精神本源。理论可行,但风险……无法估量。他太激进了……】

【……黑隼的势力渗透比想象的更深。基地不再安全。我必须提前启动‘分散协议’……‘基石’不能落入任何单一势力手中,它必须是……属于未来的‘可能性’……】

【……这里是沈知远。如果有一天,你听到这段信息,说明‘钥匙’已抵达‘鹰巢’前哨站,并且……我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多了。孩子,不要悲伤,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基石’并非力量,它是一种‘理解’,一种对抗终极混沌的‘答案’。去寻找散落的‘碎片’,在理解中重构它。记住,真正的秩序,源于内心,而非外物……这条路上,你……并不孤单……】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鹰巢”前哨站!父亲果然在这里留下了信息!他甚至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以及“钥匙”(她)终将抵达此地!

“分散协议”、“意识锚点”、“理解而非力量”、“并不孤单”……这些关键词如同拼图般,与她从林枫记忆中获取的信息相互印证。父亲果然没有留下完整的“基石”,而是将其拆解分散。林枫可能就是“意识锚点”理论的实践者之一,承载了部分碎片。而她自己,作为“钥匙”,则是那个负责“寻找”和“重构”的核心。

那么,其他的“碎片”在哪里?父亲所说的“并不孤单”,又是指什么?

就在这时,负责扫描沈厌的队员发出了惊疑的声音:“墨鸦长官,检测到异常!目标体内未知能量残留与站内某个休眠信号源产生了微弱共振!信号源定位……在地下二层, archives (档案库)深处!”

几乎同时,另一边安放的维生舱,也再次发出了急促的警报!舱内林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脑波图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挣扎,在抵抗着什么!维生舱连接的黑色模块指示灯也开始疯狂闪烁!

沈厌体内源自“基石”的反噬能量、前哨站深处未知的信号源、林枫维生舱的异常——三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链接,此刻被同时激活了!

墨鸦猛地转身,猩红的光学镜瞬间锁定了通往地下层的入口。“档案库……那里封存着‘普罗米修斯’计划最早期的绝密资料和一些……未登记的实验样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厉霆渊,你留在这里,守住入口。你们两个,跟我下去!”

他看了一眼检查台上气息微弱的沈厌,又看了一眼异常躁动的维生舱,迅速做出决断:“把她也带上!那个共振可能关键!”他隐约感觉到,沈厌或许是稳定甚至解开眼前局面的唯一钥匙。

一名队员立刻小心地抱起沈厌,另一人则警惕地护卫着维生舱(反重力装置依旧工作)。墨鸦一马当先,手持脉冲步枪,走向大厅侧面一个需要额外权限验证的升降梯。

厉霆渊想说什么,但伤腿和虚弱让他无法跟随,只能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金属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充满了无力感。

升降梯发出嘎吱的摩擦声,缓缓向下。越是深入,空气中那股陈腐的气息越发浓郁,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和防腐剂的味道。

地下二层的空间比上层更加昏暗、压抑。通道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标记着编号和一些模糊的生化危险或能量辐射标志。大部分门都紧闭着,但其中一扇,位于通道尽头的门,其门缝下方,正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忽明忽暗的幽蓝色光芒!而那微弱的共振信号源,正来自于门后!

墨鸦示意队伍停下,他独自上前,将手掌按在门旁的识别器上。识别器亮起红光,扫描着他的基因序列和权限。

“权限确认。欢迎您,墨鸦高级行动员。警告:该区域(Archives Sector 7)存在高能量反应及未知生命场波动,访问风险等级:最高。是否继续?”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继续。”墨鸦毫不犹豫。

“嗤——”气密门缓缓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墨鸦也瞬间绷紧了身体!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圆形档案库,中央放置着一个约一人高的圆柱形透明容器,类似于林枫的维生舱,但结构更加复杂,连接着更多粗大的能量导管和数据处理线缆。容器内充满了浑浊的、不断翻涌着幽蓝色光点的粘稠液体。

而在这浑浊的液体中,悬浮着的,并非人形,而是一团……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不断变换形态的、由纯粹幽蓝色能量和精神力构成的聚合体!它时而伸展出类似神经网络的脉络,时而收缩成一颗搏动的心脏形态,时而又散开成一片星云般的雾状……

在这聚合体的核心,隐约可以看到一块残破的、焦黑色的、约拳头大小的生物组织碎片,正在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那股与沈厌体内能量残留产生共振的源头,正是这块生物组织以及包裹着它的幽蓝能量聚合体!

“这是……‘源点’生物的活体组织样本?!还有……高度活化的意识能量残留?!”墨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种东西,早就应该在“普罗米修斯”事件中被彻底销毁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前哨站?

似乎是感应到了外人的闯入,尤其是感应到了被抱进来的沈厌,那幽蓝色的能量聚合体猛地躁动起来!它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波动,充满了痛苦、混乱、以及一种……仿佛找到归宿般的饥渴!浑浊液体剧烈翻涌,幽蓝光芒大盛!

同时,沈厌怀中的那枚布满裂痕的纽扣,骤然变得滚烫!她体内那原本内敛的反噬能量残余,也仿佛受到了挑衅,再次变得活跃,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开始发光!

而被队员护卫着的维生舱内,林枫的挣扎达到了顶点,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中,不再是之前的空洞迷茫,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一丝骤然清醒的、无法置信的惊骇!他死死地盯住了档案库中央那个容器内的幽蓝聚合体,嘴唇颤抖着,似乎想呼喊出一个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三方之间的共鸣与冲突,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墨鸦瞬间举起武器,厉声喝道:“后退!建立防御阵线!这东西极不稳定!”

但似乎已经晚了。

那幽蓝色的能量聚合体,仿佛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起来,化作一道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混合着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与情感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冲向刚刚被放在地上、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沈厌!

它选择的目标,赫然是场中与“基石”关联最深、状态最脆弱、同时也是唯一可能“理解”它的——沈厌!

“不——!”墨鸦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林枫,几乎同时发出了阻止的呐喊!

然而,那道蕴含着恐怖能量与信息的幽蓝洪流,已经如同命运般,无可阻挡地,瞬间将沈厌的意识彻底吞没!

她的身体猛地弓起,然后又无力地瘫软下去。所有的生命指标,在监测仪上划出一道令人绝望的直线,随即,屏幕被一片代表能量过载的雪花占据。

整个档案库,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那幽蓝容器内液体翻涌的咕嘟声,以及维生舱警报器徒劳的、持续不断的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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