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小心翼翼地用生理盐水清洗过他的创口,一脸严肃:“你这个伤口渗血是剧烈活动引起的,说实话你这个情况是非常危险的,好在没有深层裂开和感染迹象。像爬楼这些活动还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建议回去多卧位休息,减少走动。”他说着取出一根棉签蘸上碘伏轻轻扫过,熟练地贴上无菌纱布固定,继续补充道:“如果后续再出现红肿,渗血或者其他身体不适,记得立刻来医院。”
白玦轻轻点头,礼貌道了谢,认真请教道:“对了医生,我想问问就是...我亲戚家有个小孩,就多动症挺严重,注意力集中方面也差,还伴随着品行障碍,之前找医生看一直没有好转,我想问问你有没有靠谱的医生可以推荐一下,或者试试国外的治疗方式什么的...?”
医生闻言抬眸看他一眼,沉默片刻后,语气不像刚才那般严肃:“你亲戚孩子这个情况的话还挺严重的,我们这边没有专门治疗这种情况的,建议你还是去一些专门的心理治疗机构问问,如果是焦虑症的话我推荐王主任。”
“那王主任治疗焦虑症会用到裸盖菇素吗,我之前新闻看到有医生会用这个,但是听说这个对人不太好...我对象焦虑症挺严重的,打算空了带他去看看。”白玦似笑非笑地望向萧尽霜,说得却异常认真。
“这是禁止的,这种东西别说是这个医院,国内全部正规机构都不可能用到。王主任主要是以行为认知疗法为主,再配合一些苯二氮?类药物辅助,具体你可以去找他了解。”
“好的,谢谢。“白玦在萧尽霜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清创室,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对象,焦虑症?”萧尽霜“报复性地”揉乱了他的头发,尾音上扬。
白玦半握着拳头挡住嘴角的笑意,心虚地咳过一声:“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我这不帮你打探一下情况加快破案速度嘛...你怎么那么记仇...”
“特殊情况,哪里特殊。”
“......呃...这叫,善意的谎言...?”
“嗯,善意的谎言,我送你回家。”
“??不是说好只去医院的吗?而且医生不是说没问题吗?”
“善意的谎言。”萧尽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理直气壮地“出尔反尔”,忽然抬手将人打横抱起:“医生建议卧床休息。”
“做人不能太萧尽霜,我不回去。”
“今天先回去,明天要值夜,不让你跟又要闹。”
“.......嗯......那好吧,那你一会回去记得问问他10:28后接什么,我可不想下次再被人当小鸡崽拎了...”
萧尽霜眸色一沉,低声“威胁”道:“还有下次?”
有的兄弟有的,白玦心里无声答道,嘴上却信誓旦旦地回答:“没有了,绝对没有。”
“嗯?等一下,你先放我下来。”他忽然抬手去推他的脸,转过头要往下跳。
“怎么了。”萧尽霜稳稳将他放下,顺着他的视野望去——挂号大厅依旧人来人往,领药处排成了一条又一条长龙。
“......呃...看错了吧,突然有点心慌。”
萧尽霜掌心覆上了他的额头,确认过温度没有问题才缓缓放下,目光快速扫过人群:“我先送你回去,别乱跑,要出门等我回去。”
“...哦。”
.
“你总算回来了,我跟你说,你找的那1519号房,里面可不得了,种了一堆蘑菇仙人掌全枯了,蘑菇还在化验分析,八成也是迷幻蘑菇,全他妈是原材料!”谢凌舟抬起手肘撞一下萧尽霜,将现场图片塞进了他手中。
“不是我找的,还有什么发现。”
“没有,估计就一个临时点,连个电子设备都没有,我还想着靠这个技术组能不能把其他资料挖出来呢,结果啥都没。”谢凌舟指尖捏过最后一张图片抽出放到了最上层,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一个透明玻璃瓶翻倒在桌上,瓶内粘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喏,这个,怕是自己吸嗨了以为会飞跳了。这不还在等你回来审你抓的那人吗?不过也太奇怪了,第一名受害者一点身份信息也没有,压根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萧尽霜快速翻看过每一张图片,轻声问道:“那个屋子没有标记?”
“没有,连地板都敲过了,烂尾楼那个就是他妈故意留的,不过人倒是好像都有纹身,不固定位置,那韩常的在这。”谢凌舟指了指自己的左臂:“不过那小兔崽子嘴硬的很,问啥都不配合,软硬不吃,分局那边抄了他家案发那把凶器也没找着,估计是让他同伙带走了,技术组之追查到他那同伙坐的公交车,在哪下车上车不知道,精得很。”
萧尽霜将那三张纹身图片拼到了一起,仔细观察片刻后沉声开口:“看手法应该是同一人。”
“你是不知道市里纹身师傅有多少...而且还不一定是开店的。”
“可以试试,这是美式复古。”萧尽霜指过几条较细的轮廓线条:“单针。”
“话说你送人去医院送去哪了,人呢?”
“回家了。”
“回家了???风吹就折啊?!那你可得小心点,别哪天一个不小心真给人折了。”
“车祸骨折,跑上15楼了。”萧尽霜将图片重新叠好递了回去,简单解释道。
谢凌舟眼里闪过惊讶,半开玩笑道:“那可以啊,正好缺线人,派进去算了。”
萧尽霜冷冷瞥过他,没有回应。
“别这么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些资料估计早让那杀千刀的反水仔都泄露个遍了,要真有那么一天说不定他还真是那个变数。”
缉毒队线人本就屈指可数,原先安插的线人如今更是下落不明,种种迹象无一例外不在证明——线人已经反水。后续再安插新人手,难于登天。
“我可以去。嫌疑人身份确认了吗。”
“你也别那么灰心,还没到这一步呢。确认是确认了,吕伟,31岁,户籍斗城,他那案底可不少。走吧,会会他。”
吕伟仰靠在审讯椅的后背上,翘着二郎腿,下巴高高扬起,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这种审讯室里的“常客”,早就习惯了这些场面,几乎都是软硬不吃。
“吕伟,你去现场做什么?“谢凌舟率先开口。
吕伟眸中闪过不屑,左边嘴角单独勾起:“你猜?”
“正面回答问题。”
“路过。”
“你和受害者什么关系?”谢凌舟继续问道。
吕伟咧开嘴,露出了一排泛黄的牙齿,笑道:“可能我是他爹吧,也可以是你爹。”
萧尽霜冷声开口:“拖延时间没用。”
“哦?你又知道我在拖延时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想等外面的人来保你。”
吕伟轻蔑扫过眼前人,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桌面:“谁知道呢?”
“透露烂尾楼窝点的是你们的人,你觉得他能保你出去。”
吕伟脸上还挂着笑意,眼神却异常冰冷:“要不你们直接把东西整理出来让我签字吧,问来问去多浪费时间啊,直接让我签了得了,省时省力。”
当一个人内心和表面不一致时,他的面部表情也会不一致。萧尽霜心中有了答案,目光死死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继续沉声问道:“谁安排你去现场的。”
“你们局里的年轻人可真会脑补,不去当编剧太浪费了。”他的双腿重新切换了叠放位置。
“你们的接头暗号是什么。”
“你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义人的盼望必得喜乐,恶人的指望必至灭没。”萧尽霜试探道。
“这年头进警察局都能听警察来给我背书了?”
见他无动于衷,萧尽霜又平静地换了一句:“那些杀身体却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倒是怕那位能把灵魂和身体都投入地狱的。”
吕伟的眼下肌肉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笑着问道:“继续啊,怎么不背了?我还想多听一会呢?”
“peter是你们的首领代号么。”
吕伟抬手刮了一下鼻子,嗤笑道:“什么皮特,我还皮蛋呢。”
“你们组织里有一名治疗多动症的精神科医生。”萧尽霜停顿片刻,冷冷地盯着他的每一步动作:“他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吕伟后知后觉,不论他回答与否,眼前人都不过是在故意抛出问题观察他的每一个细节判断结果,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听他的答复:“你他妈”他低声骂了一句直接噤了声趴在桌上,一言不发。
谢凌舟轻叩过桌面提醒道:“沉默救不了你,你被抓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弃子了。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工作,说不定还能争取个’立功’,换个认罪态度良好机会,说不定还能减刑。”
吕伟闭上眼睛,置若罔闻,依旧一声不吭。
萧尽霜将资料放入文件夹,利落起身走到门外朝等候许久的羁押警员吩咐道:“带他回去,再把韩常带来。”
“好的队长。”
审讯室铁门哐当一声重新关上,液体空了一半的玻璃杯还在桌上冒着热气。
谢凌舟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挑眉笑道:“你这是要给他上压力啊?”
“嗯,他们话术太过统一。”
“还好坐对面的不是我,一会老底都要被你掏光了,韩常知道的应该不比吕伟多,要诈他一下吗?”
“别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