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冰冷的尸体被秘密处理,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指挥部内凝重的空气,以及陈野左臂上那道新鲜结痂的擦伤,无不昭示着刚刚过去的那场生死博弈。屏幕上,“海妖之歌”号豪华游轮的卫星图片和有限的公开资料,像一座漂浮在蔚蓝画布上的白色迷宫,既散发着奢靡的诱惑,也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公海……国际水域……” 老刀盯着屏幕,声音沙哑,他受伤的肩膀让他无法参与接下来的行动,这让他倍感焦躁,“那地方法律就是个屁!上了船,就是进了他的独立王国!”
“我们必须去。” 陈野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环顾指挥部内核心的几人——脸色苍白的苏清月,眼神锐利的玛娜,沉默但坚定的阿杰,以及十指在键盘上飞舞、试图挖掘更多信息的林薇。“颂猜就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不断喷射毒液。不敲掉他的脑袋,我们永无宁日。‘钢脊’在陆地上虎视眈眈,我们不能再腹背受敌。”
苏清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知道陈野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害怕。公海,那是一个比金三角丛林更无法无天的地方。
“游轮的内部结构呢?” 阿杰更关心实际问题,“有没有平面图?安保配置?”
林薇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挫败:“不行。‘海妖之歌’的内部网络是物理隔离的,与外部互联网完全断开。所有预订、宾客名单和内部管理都在船上独立的服务器运行。我能查到的只有公开的甲板布局效果图,但那和实际情况肯定相差甚远。真正的内部结构、通道、监控盲点、安保人员布防……全是未知数。”
未知,意味着极大的风险。他们可能一登船就落入陷阱,可能在复杂的船舱内迷失方向,可能在任何转角遭遇致命的伏击。
“没有地图,我们就自己画。” 陈野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林薇,你必须一起去。我们需要你在船上现场进行技术支援,破解内部网络、干扰监控、或者至少搞清楚我们在哪,敌人在哪。”
林薇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眼神变得专注:“明白。我会准备好便携设备,但登船后的初始接入是最大的挑战。”
陈野点头,目光转向玛娜和阿杰:“我们组建一支特遣队。人员贵精不贵多。玛娜,你负责近距离侦察和突袭;阿杰,你负责火力支持和爆破;我再挑选六名最顶尖的队员,要求:水性必须极好,精通室内近距离战斗(cqb),心理素质过硬,能随机应变。”
“是!” 玛娜和阿杰同时应声,眼中燃起战意。
挑选队员的工作迅速展开。陈野从“破晓”和黑水小队残部中筛选,最终确定了六人:两名原“破晓”的突击手,水性极佳,曾在湄公河行动中表现出色;三名原黑水小队的精英,精通城市和狭窄空间作战,心狠手辣,对桑坤余孽有着刻骨仇恨;还有一名是玛娜部落的战士,如同山猫般敏捷,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十人特遣队组建完毕。陈野,玛娜,阿杰,林薇,加上六名无名却精锐的队员。他们将直面未知的龙潭虎穴。
基地的武器库被再次打开。考虑到登船时的安检,他们无法携带长枪和重武器。挑选的武器以紧凑型冲锋枪(如mp5K、微型武兹)、手枪(加装消音器)为主,匕首、纤维钢丝、微型炸药、闪光弹、烟雾弹等特种装备被仔细分装。林薇则带着她那个宝贝的、经过伪装的战术手提箱,里面是她赖以生存的各种电子设备。
苏清月默默地为陈野检查着装备,将一个个压满子弹的弹匣递到他手中。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想将这一刻拉长。
“一定要回来。”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野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看向一旁闷闷不乐的老刀和神情严肃的阿南:“基地,就交给你们了。守好家,等我们消息。”
老刀重重捶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肩膀,恨声道:“妈的!等老子伤好了,非扒了那颂猜的皮不可!你们小心点!”
阿南则郑重地点点头:“防御工事我会再加固。你们放心,基地在,我们在。”
告别没有过多的仪式,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都明白,这次任务,九死一生。
夜幕降临,湄公河一条僻静的支流岸边,一艘加满油、经过改装、去除了所有标识的高速快艇如同暗影般停泊在芦苇丛中。特遣队十人全部换上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或防水服,携带的武器和设备都妥善隐藏在特制的行李袋中。
陈野最后看了一眼岸边黑暗中苏清月、老刀等人模糊的身影,毅然转身,低喝道:“登船!”
十道身影迅速而无声地跃上快艇。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快艇如同离弦之箭,划破漆黑的水面,驶向宽阔的湄公河主干道,并将最终汇入茫茫大海,朝着那个设定的公海坐标,义无反顾地扑去。
快艇在夜色中破浪前行,咸腥的海风逐渐取代了河水的土腥气。身后,是战火纷飞、危机四伏的金三角;前方,是深不可测、杀机暗藏的公海游轮。白色的浪花在艇艉翻滚,仿佛一条通往未知命运的苍茫之路。
陈野站在艇艏,迎着凛冽的海风,目光穿透黑暗,似乎已经看到了远方那点象征着奢华与罪恶的灯火——“海妖之歌”。他握紧了冰冷的栏杆,左臂的伤口在海风的刺激下隐隐作痛。
这一次,没有丛林可以依托,没有后方可以支援。他们是一把直插敌人心脏的尖刀,要么功成,要么骨沉深海。
“海妖之歌……” 陈野在心中默念,眼神冰冷如脚下深不见底的海水,“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