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的热闹并未在林尘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一百块下品灵石，对于任何一个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而言，都是一笔巨款。
但在他的规划中，这仅仅是启动资金。
【项目代号：哥雷姆。】
【第一阶段目标：构建一个可自主行动的低级灵力傀儡。】
【需求材料：驱动核心、能量传导线路、基础骨架。】
【最优解：以符箓构建核心与线路，以凡铁构建骨架。】
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实在低得令人扼腕。
林尘回想起那座废料山，遍地都是被遗弃的“宝藏”。
但他只有一个人，一双手。
每天花大量时间在往返、筛选、初步提纯这些低级重复性劳动上，是对生命的极大浪费。
一个傀儡，一个不需要休息、绝对服从命令的“杂役弟子”，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他完全可以给傀儡设定一套简单的指令，让它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在废料山进行筛选和搬运，将有价值的原材料源源不断地送回洞府。
而他自己，则可以专注于更核心的研发与修炼。
生产力将得到指数级的提升。
这还只是傀儡的初级应用。
往后，它可以是炼丹时精准控火的机械臂，是测试新型符阵稳定性的实验体，甚至……是战斗时吸引火力的移动炮台或者高达。
林尘的脑中，【超算推演】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将整个项目拆解成无数个可执行的模块。
他的计划清晰而明确。
驱动核心，自然是符箓。
林尘穿过人群，走向一家专门售卖符箓材料的摊位。
摊主是个精瘦的汉子，见林尘衣着不凡，连忙热情招呼。
“这位师兄，要点什么？我这的符纸，是百年青木浆做的，承载灵力最好！还有这妖狼血，画出来的火球符威力能大一成！”
“符纸，一百张。狼血，一瓶。符笔，来一支最普通的。”
林尘的购买清单简单直接。
精瘦汉子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包好，谄媚地笑着：“一共是十五块下品灵石，师兄惠顾，给您算十三块！”
林尘数出十三块灵石递过去，接过包裹，转身就走。
对他来说，符纸的材质、兽血的品级，都无关紧要。
在【超算推演】面前，任何材料的缺陷都可以通过优化符文结构来弥补。
他只需要一个载体。
然而，他刚走没两步，一道阴阳怪气的话语便从斜刺里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青云宗新晋的大红人，林尘师弟吗？”
三个人影堵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柴房外刁难过他的内门弟子，赵虎。
赵虎的修为是炼气五层，在内门弟子中也算中上游。
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此刻正一脸戏谑地看着林尘。
林尘的脚步停下。
【目标人物：赵虎。】
【关系：敌对。】
【威胁等级：低。】
一连串的数据在脑海中闪过，他甚至懒得做出回应，准备绕开他们。
看到林尘这副无视的态度，赵虎心头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眼神。
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凭什么用这种看蝼蚁的姿态看自己？
“怎么？巴结上太上长老，就不把我们这些内门师兄放在眼里了？”
赵虎上前一步，再次拦住他。
“听说你自创了功法？真是笑死人了！谁不知道你就是走了狗屎运，得了什么上古传承，还真把自己当天才了？”
“李师兄说的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家伙，神气什么！”
“就是，要不是太上长老护着，这种人早就被当成邪魔歪道抓起来了！”
两个跟班在一旁煽风点火。
周围的弟子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冲突，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林尘依旧没有说话。
他再次侧身，准备从另一边离开。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赵虎感到羞辱。
“你敢走？！”
赵虎怒吼一声，猛地伸手一推！
他并非想伤人，只是想让林尘出个丑。
林尘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一推并未让他踉跄。但他怀中的包裹，却因为这一下，脱手飞出。
啪！
包裹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崭新的符笔断成了两截，装着兽血的瓷瓶碎裂开来，腥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将一叠雪白的符纸染得污秽不堪。
赵虎还不解气，故意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那堆被兽血浸染的符纸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尘，脸上满是得意的狞笑。
“不好意思啊，林师弟，手滑了。这些垃圾，师兄赔给你就是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林尘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
他没有暴怒，没有嘶吼。
只是静静地站着。
【物品损失评估完成。】
【目标：赵虎。修为：炼气五层。灵力护体强度：低。经脉弱点：三处。最佳攻击节点：0.8秒后，其左脚发力瞬间……】
数据流在林尘的意识深处疯狂奔涌。
他缓缓蹲下身。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没有去捡那支断掉的符笔，也没有去管那些废掉的符纸。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那滩腥红的兽血里，轻轻蘸了一下。
然后，他捡起一张被赵虎踩得满是泥印的符纸。
“捡张破纸干什么？想擦干净了继续用吗？哈哈哈哈！”赵虎放肆地嘲笑着。
林尘没有理他。
他托着那张污秽的符纸，另一只蘸着兽血的手指，动了。
d级道则，【徒手画圆】，启动！
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在林尘的感知中都慢了下来。
他的手指，就是最精准的圆规，最完美的刻刀。
那根在符纸上移动的手指，快到出现了一片残影。
一道道蕴含着奇异韵律的血色线条，在脏污的纸面上闪电般划过。没有草稿，没有停顿，一气呵成。
一个结构复杂到极致，却又和谐到完美的微缩符文，瞬间成型！
那符文出现的一刹那，仿佛连周围的光线都被它牵引，微微扭曲了一下。
“装神弄鬼！”
赵虎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能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
林尘站起身，拿着那张刚刚绘制好的符纸。
他看着赵虎，平静地开口，这是他从冲突开始说的第一句话。
“你踩脏了我的东西。”
说完，他手腕一抖。
那张符纸，轻飘飘地，如同落叶一般，朝着赵虎的脚下飞去。
“一张破纸也想伤我？”
赵虎不屑地冷哼一声，甚至懒得去躲，准备一脚将它踩得粉碎。
然而，就在符纸飘落到他脚边三寸距离的刹那。
异变陡生！
【微型重力符，已激活。】
嗡！
赵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凭空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是撞击，不是挤压。
就是重。
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小山，轰然压在了他的双肩！
他的护体灵力，在这股诡异的力量面前，连一丝波澜都没能泛起，就被瞬间压溃。
“呃啊！”
赵虎发出一声闷哼，双腿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想站直，但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强！
一倍重力！
三倍重力！
五倍重力！
噗通！
一声闷响。
在坊市数百名弟子的注视下，不可一世的内门弟子赵虎，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跪在了林尘的面前。
整个坊市，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赵虎又惊又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拼命催动全身灵力，想要站起来。
但那股无形的重压却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维持着这个屈辱至极的姿势。
他拼命催动全身的灵力，试图将那座无形的山岳从身上掀开。
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炼气五层的灵力在他的经脉中疯狂冲撞，却如同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铁墙上，除了让他自己气血翻涌，再无半点用处。
那股重压，精准地作用于他的每一个承重点，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维持着这个屈辱至极的姿势。
他跪着。
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这个他刚刚还视作蝼蚁的新人面前。
周围的喧嚣诡异地停滞了片刻，随即，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我……我看错了吗？赵师兄他……跪了？”
“怎么回事？他脚软了？”
一个刚从百宝阁出来的弟子揉了揉眼睛，满脸的匪夷所思。
“不是脚软！你们没看到吗？那张符！就是那张被踩脏了的破纸！”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虎脚边那张已经嵌入泥土的符纸上。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肮脏，但就是这东西，让一个内门弟子当众下跪！
“一张破纸？你开什么玩笑！赵师兄可是炼气五层的高手！”
“可他就是跪了啊！你们看他的脸，都快憋紫了，显然是在抵抗什么东西！”
人群中，一个见识稍广的弟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颤抖：“符箓……是符箓！可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符箓，无声无息，甚至不需要灵力激发！”
“他刚刚……是用手指画的？”有人回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用手指蘸着兽血，在脏纸上画符？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流派？污血派吗？”
一句不合时宜的吐槽，让紧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裂痕，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而风暴中心的林尘，却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赵虎一眼。
他只是缓缓蹲下身，在那片狼藉中，捡起了那方完好无损的砚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断成两截的符笔上，眉头微微皱起。
“嘶……”
他轻轻吸了口气，似乎在心疼那一百灵石换来的工具。
这副模样，比任何嘲讽和羞辱，都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赵虎的脸上。
赵虎的眼睛瞬间血红，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尘终于将视线从断笔上移开，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没什么。”
他淡淡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只是让你换个角度，看看你踩坏的东西。”
林尘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他平静地从跪地的赵虎身边走过，仿佛只是绕开了一块挡路的石头。
他的身影，在众人震撼的注视下，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