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真的有在安慰人吗？
不，他没有。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可偏偏，就是这番理智到近乎冷酷的话语，比任何温柔的劝慰都更有效。
它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她心中所有的恐慌、茫然与委屈。
是啊。
哭有什么用？
自怨自艾，能让天阵城自己出现在眼前吗？
苏念曦缓缓地、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抬起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泪痕擦去。
动作有些粗鲁，让她那张明艳的脸蛋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但她的状态，却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
“你……你说得对。”
她低着头，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没了哭腔。
“我的方法错了。”
林尘对此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这并非对错问题，而是效率问题。
既然目标恢复了基本的逻辑交互能力，那就应该立刻推进下一步。
“中州是否有覆盖范围广，以贩卖信息为主的组织？”他直接问道。
苏念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这个问题，对任何一个中州修士而言，都近乎常识。
“有。”她下意识地回答，“最有名的是万象楼。”
“森罗万象，尽在一楼之中。这是他们的口号。据说，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无论是上古秘闻还是强者隐私，他们都能给你弄来。他们的分楼遍布中州各大主城，信誉极高。”
说完，苏念下意识地又看了林尘一眼。
果然。
他连万象楼都不知道。
这个人，要么不是中州本土人士，要么就是长时间隐世不出。
再结合他那艘不可思议的飞舟，以及击伤化神大能的“底牌”……
他背后站着的那位存在，恐怕真的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愈发清晰。
自己这次离家出走，虽然九死一生，但或许……是撞上了一场天大的机缘。
“我们去找万象楼。”林尘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转身，再次拦住一个路过的修士。
这次他没让苏念曦开口。
“万象楼在何处？”
那修士被他平静却不容置喙的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抬手一指。
“就……就在那条街的尽头，那座最高的三层黑木楼就是，很好找。”
“多谢。”
林尘丢下一句，便迈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句废话。
苏念曦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个小跟班。
她看着前方那个清瘦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自己才是中州土着，可到了这里，却好像他才是那个主导一切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
也……很有安全感。
两人很快来到了那座三层黑木楼前。
楼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木料建成，没有华丽的雕饰，只在牌匾上用古朴的篆体写着“万象楼”三个大字。
一股厚重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口人来人往，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神态戒备，彼此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林尘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楼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书卷与檀香混合的奇特味道。
一排长长的柜台横在前方，将内外隔开。
柜台后，一个山羊胡，面容精瘦的老者，正靠在椅子上假寐，对进来的客人视若无睹。
直到林尘和苏念曦走到柜台前，他才懒洋洋地掀开了眼皮。
当他的视线落在苏念曦身上时，那双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好货色。
老者的目光肆无忌惮，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从那双因为刚刚哭过而略带红肿的、惹人怜惜的凤眸开始，一路向下。
划过白皙的脖颈，在胸前饱满的曲线上稍作停留，又沿着纤细的腰肢，最终落在那被裙摆遮掩，却依然能看出笔直修长轮廓的双腿上。
最后，他的视线才转向林尘。
年轻，俊朗，修为……金丹期。
和那女子一样，也是金丹期。
两人站在一起，男才女貌，活脱脱一对神仙眷侣。
老者的脑中，一个肮脏的念头瞬间成型。
巨鹿城的那位少城主，最近正迷恋一种特殊的玩法。
他尤其喜欢这种出身高贵、气质出尘，而且已经有了道侣的女修。
他说，当着她们道侣的面，将她们征服，那种感觉，才是极致的享受。
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修为，都完美符合少城主的要求。
若是能将她献上……
自己得到的好处，将难以估量。
老者的心中一片火热，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他放在柜台下的左手，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
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被神识捕捉的灵力波动，从他指间的一枚黑色戒指上一闪而逝。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然而，在林尘的感知中，却被无限地放慢。
【超算推演】忠实地记录下了老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瞳孔的瞬间放大。
呼吸频率的微不可查的加速。
视线在苏念曦身上几个关键部位的停留时间。
以及那一道隐藏在柜台之下的、极其隐蔽的灵力信号。
数据流在林尘的脑海中疯狂奔涌、建模、分析。
一秒之内，结论便已生成。
目标：苏念曦。
动机：贪婪与色欲。
行动：已通知同伙，准备实施绑架或抢夺。
林尘的内心毫无波澜，只是给这个素未谋面的老者，打上了一个“待清除”的标签。
而那老者，对此一无所知。
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特有的、热络又虚伪的笑容，甚至还对着林尘和苏念曦拱了拱手。
“两位贵客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
他那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谄媚。
“不知二位，是想买些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