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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外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结界割裂,护山大阵残留的暗紫色光晕在众人眼底跳动,如同将熄未熄的幽冥之火。云宝死死攥着腰间的烧火棍,金属棍身传来的滚烫温度几乎要灼伤掌心。他身旁的执法堂弟子星霜指尖凝结着细小冰棱,却在微微发颤,暴露了她表面镇定下的紧张。

魔魂谷众人黑袍翻飞,宛如一片笼罩山门的乌云。为首的魔力周身缠绕着暗红色雾气,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地面砂砾盘旋,在他身后,数十面魂幡猎猎作响,幡面上扭曲的人脸发出尖啸,与呼啸的山风交织成令人牙酸的声响。南黄宗这边,弟子们攥紧法器的指节发白,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 金丹修士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诸位道友,在下星道。” 星道堂主的声音平稳如深潭,广袖上的丹纹玉坠却在灵力波动中微微震颤。他右手悄然按在腰间十二枚玉坠上,看似随意的动作,实则是在暗中调动丹堂秘传的 “九转凝神阵”。“若是做客,南黄宗扫榻相迎;若是闹事……”

他话音未落,魔力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暗红色雾气如潮水般漫过众人脚背,几个低阶弟子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同门。“星道堂主果然名不虚传。” 魔力说话时獠牙间渗出黑血,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听闻贵宗视丹道为无上大道,却连切磋都不敢,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身后魔魂谷弟子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魂幡,顿时,凄厉的哀嚎声此起彼伏,震得南黄宗众人耳膜生疼。

云宝注意到星道身旁的执法长老星耀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尖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出火星。而星道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势,袖口下的手指却在飞速掐诀,十二枚玉坠开始发出微弱共鸣,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晕。“魔力道友误会了。” 星道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云宝莫名想起炼丹时控火的微妙平衡,“丹道讲究调和阴阳,非是怯战。只是贵我两宗修行之法大相径庭,切磋难免伤了和气……”

“少废话!” 魔力突然暴喝,暗红色雾气瞬间凝聚成三头六臂的魔影,六只巨大的手掌上布满扭曲的人脸,每一张面孔都在发出无声的呐喊。“今日我就要看看,南黄宗的丹道,能不能挡住魔魂谷的噬魂术!” 魔影张开血盆大口,无数漆黑锁链从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直取星道面门。

云宝本能地想要上前支援,却见星道不慌不忙屈指弹向腰间玉坠。刹那间,十二道金光从玉坠中迸发,在空中交织成丹炉虚影。锁链触及丹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爆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但魔力的攻击远未结束,他怪笑着纵身跃起,周身雾气凝成巨大的爪子,裹挟着腥风拍向丹炉,所过之处,地面寸寸龟裂。

“来得好!” 星道终于踏出第一步,衣袂鼓荡间,丹炉虚影骤然缩小,化作一枚金色符文贴在掌心。他迎着魔爪冲去,符文与雾气相撞的刹那,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云宝感觉耳膜生疼,鼻腔里充满了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却见星道左手突然拍出,掌心浮现出复杂的丹纹 —— 那是南黄宗秘传的 “镇魂印”,专克各类魂体。

魔力显然没想到对方敢近身,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他反应极快,另一只爪子瞬间转向,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抓向星道后心。眼看就要得手,却见星道周身泛起柔和的金光,十二枚玉坠同时亮起,形成一道旋转的光盾。魔爪抓在光盾上,溅起无数火星,反而被震得倒飞出去,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就这点本事?” 星道的声音带着三分嘲讽,却在云宝听来无比紧绷 —— 他看见堂主鬓角的白发在灵力波动中微微颤抖,显然这看似轻松的防御也消耗巨大。魔力落地后发出怒吼,周身雾气突然暴涨三倍,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幽绿光芒,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噬魂鬼啸!” 骷髅头张开巨口,声波化作实质的黑色涟漪扩散开来。南黄宗这边,几个低阶弟子直接喷出鲜血,瘫倒在地,就连执法长老星耀也踉跄着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云宝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击打,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却死死咬住嘴唇保持清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星道双手结印,丹炉虚影再次扩大,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声波撞击在丹炉上,激起层层涟漪,却始终无法突破防御。但云宝敏锐地发现,丹炉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而星道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老东西,看你能撑多久!” 魔力趁机欺身上前,暗红色雾气化作无数尖刺,暴雨般射向丹炉。星道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双手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用丹纹绘制的巨大符阵。十二枚玉坠自动飞起,围绕符阵旋转,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丹火焚魂!” 星道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哑,符阵中燃起金色火焰,将所有尖刺瞬间焚尽。火焰余势不减,直扑魔力而去。魔魂谷众人发出惊呼,魔力脸色大变,连忙召回雾气凝聚成盾牌。但金色火焰何等霸道,盾牌在接触火焰的瞬间轰然炸裂,烧得他发出凄厉惨叫,身上的黑袍燃起熊熊烈火,皮肉被灼烧的滋滋声清晰可闻。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星道即将取胜时,魔力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狠厉。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在血雾中,无数细小的魂虫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朝着星道飞去。这些魂虫专破修士的精神防御,一旦侵入识海,后果不堪设想。

星道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妙,想要调动灵力防御,却已经来不及。一只魂虫趁机钻进了他的耳朵,刹那间,星道脸色剧变,踉跄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丹炉虚影开始剧烈摇晃,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小心!” 云宝忍不住大喊出声,却无能为力。

魔力见状,狞笑一声,趁机发动全力攻击,暗红色雾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魔手,朝着星道狠狠抓去。千钧一发之际,星道强忍着识海中的剧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抓住魔手攻击的破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凝聚着毕生修为的 “丹魂一击” 打了出去。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气浪掀起的狂风将众人吹得东倒西歪。待光芒散去,只见星道和魔力两人均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暂时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山门外的焦土还在冒着青烟,星道吐出的黑血在地上晕染成诡异的纹路。云宝盯着魔力身后跃跃欲试的魔魂谷弟子。他余光瞥见星云攥着药瓶的手微微发抖,而调息中的星道堂主睫毛轻颤——那是强行压制伤势的征兆。

“这位小友能力不凡啊。”魔力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暗红色雾气在他周身翻涌,“居然能看穿在下的招式,不知是哪个堂口的?”

星云的木灵簪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抢在云宝开口前跨出半步,却被星道微弱的眼神制止。云宝感觉丹田处的丹火微微发烫,想起宗主说过的“丹堂未来”,突然上前一步:“南黄宗丹堂云宝。看刚才的情况,我们堂主略胜一筹,按照约定,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这样对您恢复伤势也有好处。”

这句话让魔魂谷众人发出一阵嗤笑,有弟子甚至嚣张地晃了晃手中的魂幡。魔力却盯着云宝染血的衣襟,那里还残留着南灵洞的水雾痕迹:“真是一脉相传,贵宗各个都是伶牙俐齿。不过,我虽没有赢,也并没有输。”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沫,露出森白獠牙,“我出个与你修为相当的弟子,条件照旧,如何?”

山风卷起云宝额前碎发,他转身看向调息中的星道。堂主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睁开,十二枚玉坠中两枚裂痕更深了,却还是微微点头。云宝突然想起藏书阁里关于魔魂谷的记载——这些人最擅长在切磋中杀人立威。

“行。”云宝解开广袖襕衫最上方的盘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伤疤,“但愿您说话算数。”

“魔声,别让我失望。”魔力甩出一道黑鞭抽在地上,暗红色雾气凝聚成的身影跨步而出。这个叫魔声的弟子周身萦绕着淡红色瘴气,獠牙间垂着涎水,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焦黑脚印。

“道友,在下魔魂谷魔声,请指教!”魔声的声音像破锣般刺耳,话音未落,三枚漆黑的魂钉已擦着云宝耳畔飞过,在身后石壁上炸出深坑。

云宝侧身翻滚,衣摆被魂钉的余波燎出焦痕。他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腐臭味,突然想起星道说过“魔魂谷修士的弱点在膻中穴”。正要反击,魔声的拳头已裹挟着腥风砸来,拳风所到之处,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

“来得好!”云宝不退反进,左手结出丹纹手印,右手成掌切向对方手腕。两股灵力相撞的瞬间,他感觉掌心像是按在烧红的烙铁上。魔声狞笑一声,周身瘴气突然暴涨,化作无数细小的魂虫钻进云宝鼻腔。

剧烈的刺痛从识海传来,云宝眼前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意识暂时清明,趁着魔声近身的刹那,膝盖狠狠撞向对方小腹。这一击却如击在棉絮上,魔声反手掐住他的脖颈,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南黄宗的丹道,也不过如此!”魔声的笑声震得云宝耳膜生疼,他感觉喉骨几乎要被捏碎。余光瞥见星云攥着药瓶冲了半步又被执法长老拽住,而星道堂主咳着血艰难起身,显然想强行终止这场比试。

云宝突然想起南灵洞石壁上的修炼口诀,丹田处沉寂的丹火猛地窜起。他屈指弹向眉心,一道金色符文迸发而出,直接撞碎魔声凝聚的魂虫。魔声惊愕地后退半步,这瞬间的破绽被云宝牢牢抓住——他旋身踢出,靴底丹纹亮起,正中对方膝盖弯。

魔声单膝跪地,却在云宝追击时吐出一口黑血。血雾中,无数细小的魂刃朝着云宝面门射来。云宝就地翻滚,衣袍被划开数道口子,却趁机贴近对方,右拳裹着丹火重重砸在魔声胸口膻中穴。

沉闷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魔声像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云宝跟上一脚踩住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惨叫。

“我输了......”魔声的嘶吼带着不甘,云宝注意到他眼底的魂火正在黯淡。山门外一片寂静,唯有魔魂谷弟子们攥紧魂幡的沙沙声。

魔力猛地站起身,却因牵动伤势踉跄了一下。他盯着云宝染血的拳头,那里还跳动着金色丹火,突然狂笑起来:“好!好个南黄宗!这笔账,我们迟早会讨回来!”他甩出一道血雾,将魔声卷回队伍,转身时,云宝分明看见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正结着诅咒印。

随着魔魂谷众人化作黑雾散去,山门外重新恢复寂静。云宝感觉双腿发软,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袍几乎被撕成布条。他望向调息中的星道,堂主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而星云已经捧着药箱冲了过来,发间的木灵簪晃动得厉害。

远处,南云子的身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望着云宝的目光意味深长。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几缕残阳透过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星云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看着星道堂主服下丹药后缓缓运功,丹纹玉坠在他周身流转出柔和的金光。云宝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榻上逐渐消散的黑气,掌心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烧火棍 —— 那是在方才的对峙中,他下意识握紧的习惯动作。

当星道堂主缓缓睁开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虚弱:“各位,你们也看到了,敌人是不会给我们多少喘息的机会的。云宝、星云留下,其他人继续修炼。” 话音落下,屋内其他弟子面面相觑,脚步声逐渐远去,唯有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云宝望着星道堂主愈发凹陷的眼窝,突然想起比试时老人胸前龟裂的丹纹,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堂主,今天的事,辛苦您了。”

“唉......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你星天师兄......” 星道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墙角蒙尘的丹炉上,那里还留着半枚未完成的聚灵丹。星云的睫毛猛地颤动,她低头盯着自己绣着木灵纹的鞋尖,在地上画出细小的圈。

云宝见状,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堂主,星天师兄,一多日未见,他现在......”

“亲传弟子选拔结束后,多数时间闭门不出,偶尔出去...... 唉.......” 星道的叹息声里裹着十年陈酿般的苦涩,突然转向星云,“星云,这里没有旁人,对于星天,你是真的打算放弃了么?”

星云的身子晃了晃,像被山风卷起的枯叶。云宝注意到她咬着下唇的牙齿微微发颤,发间的木灵簪随着颤抖轻轻摇晃。他突然向前半步,衣袍带起的风掀起桌上的丹方:“回堂主,虽然听说星天师兄和星云师姐似有婚约,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实不相瞒,我早已倾心星云师姐,不想看着师姐不开心,但现在宗门内忧外患,儿女情长的事,要稍微往后放一放。”

这句话让屋内空气骤然凝滞。星道的眉毛猛地挑起,星云抬起头时,杏眼里盛满惊讶与慌乱。云宝却坦然地迎上堂主审视的目光,直到对方缓缓点头:“宗主已经跟你说过了?”

“是的。” 云宝回答时,余光瞥见星云绞着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望着他的眼神,像春日融雪后的溪流,清澈中泛着涟漪。

星道的叹息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释然:“唉....... 如果天儿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转向星云时,苍老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星云啊,多年来我们都只考虑到了我们自己想法,忽略了你的想法,以后,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星云的眼眶瞬间泛红,她咬住颤抖的嘴唇,声音像被丹炉烤干的药草:“弟子明白,弟子必不辜负宗门的期望.......”

待两人退出屋子,夕阳已将云宝的院落染成琥珀色。云宝低头看着自己破损的衣袍,正要开口说回房换件衣服,却发现星云一路跟了进来。看着她反手关上门,又踮脚张望窗外的模样,云宝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 她发间淡淡的药香混着山风,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星...... 星云师姐?” 云宝的声音有些发紧,却见星云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少女温热的泪水透过衣料渗在他胸口,哽咽声里还带着比试时压抑的恐惧。他僵了一瞬,缓缓环住那颤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南灵洞底温热的灵池。

“云宝师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星云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像受惊的云雀。

云宝被问得一愣:“刚才?我说啥了?”

“就是在堂主那里,你说的那个......”

“在堂主那里我说了很多,你指的是哪句?”

“坏蛋........” 粉拳轻轻砸在他胸膛,却像羽毛拂过心头。云宝低头,正撞见她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比试时她攥着药箱焦急的模样,喉间滚出轻笑:“哦,这个啊,当然是真的啊!”

星云猛地抬头,眼里还噙着泪花,脸颊却红得像丹炉里的炭火:“我...... 我也是......” 话音未落又慌忙低头,发梢扫过他手腕,痒得人心颤。

“那...... 你与星天师兄的婚约........”

“我...... 堂主都松口了,应该....... 没事了........”

云宝望着她低垂的睫毛,鬼使神差地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是把门打开,还是把门继续关着?”

“你...... 你....... 大坏蛋........” 嗔怪声里藏着蜜糖,星云却没有躲开,反而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两人并肩坐在榻上时,晚霞已褪成黛青色。星云倚在他肩头,发间木灵簪轻轻摇晃:“以后,有别人的时候叫我师姐,没别人的时候叫我云儿.......”

“啊?云儿?不太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自己叫自己呢.......” 云宝逗她,换来腰间软肉被掐了一下。

“呵呵,也对,星云、云宝........ 那要不这样,没人在的时候,你叫我星宝........”

“嗯嗯,好的,星宝.......”

“哎呀,是不是有点太...... 太腻了........”

“不,不腻,你就是我的星宝........”

星云轻哼一声,却往他怀里钻得更紧:“哼,这还差不多...... 对了,之前你净叫师姐了,星天师兄..... 是因为从小就认识,我的很多事他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现在我要告诉你。”

云宝收紧手臂,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嗯,你说。”

“我可告诉你,对于女子来说,很多事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除非是..... 很亲近的人.......” 星云的声音越来越小,云宝却听得愈发认真,直到她说起自己的身世,说起那个阴雨绵绵的收养日,说起原本既定的婚约。

“不想嫁给他,想嫁给我?” 云宝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顶。

“呸,谁想嫁给你了......” 星云撅着嘴扭过头,可泛红的耳尖和嘴角的笑意,早把心思暴露无遗。

看着星云的样子,云宝心想:“这个时候,她二十岁,是这个样子,现实中的星云,模样大概是三十出头,这十年,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当星天的声音穿透院墙时,云宝怀中的星云猛地一颤。两人相视而望,云宝能清晰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以及那倒影中骤然紧绷的下颌线条。院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像惊蛰后破土的春笋,迅速在四周蔓延开来。

“云宝师弟,我是星天。” 那声音裹着冰碴,透过雕花木门刺进来,“听说你刚刚守护宗门有功,我很是崇拜,正好最近我修炼也遇到了瓶颈,需要有更深的感悟才能有所突破,还请云宝师弟商量,明日演武场还请赐教!”

云宝起身时,破损的广袖襕衫扫过案几上未干的墨迹。星云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又在指尖触到布料裂口时慌忙松开,仿佛那是团灼人的丹火。两人推开院门,刺眼的日光下,星天像尊铸铁像立在三丈开外,玄色衣袍上的星纹泛着冷光,与他眼底翻涌的暗芒如出一辙。

围观的弟子们原本还在交头接耳,待看见星云从云宝院中走出,议论声顿时像煮沸的鼎炉炸开。“星云师姐,再怎么说你和星天师兄也有婚约在身,这样,不太合适吧?” 前排的弟子扯着嗓子喊,喉结随着话语剧烈滚动。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立刻接上:“是啊。云宝师弟,就算你成了宗主亲传弟子,这样挖师兄的墙角,非大丈夫所为吧?”

云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丹田处的丹火腾地窜起。他瞥见星云的木灵簪在阳光下微微摇晃,那抹颤抖的银光突然让他想起南灵洞的月光。深吸一口气,他正要开口,却见星云已跨步挡在身前,杏眼圆睁:“怎么选是我的事,有本事冲着我来,说小师弟,算什么本事!”

“呦,这是在,护情郎么?哈哈哈哈......” 哄笑声中,云宝注意到星天始终盯着自己,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把淬了毒的弯刀。“别的事情我不管,云宝师弟是否愿意明日演武场赐教?”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冰棱碎裂的脆响。

云宝望着星云发顶的木灵簪,忽然想起她在堂主屋里落泪的模样。暖流涌上心头的同时,他上前半步将人护在身后,衣袍带起的风掀起地上的枯叶:“很多人都告诉我,无论哪里,实力为尊。闲言碎语,只能更加证明自己的无能。” 他刻意提高声调,让声音在院落间回荡,议论声果然弱了下去。

“星天师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刚过午时,同门们也都有空,何不传声全宗,你我来一场公开比试?” 这话出口时,云宝感到星云拽着他衣角的手紧了紧。

星天的眼神瞬间亮起,像是毒蛇锁定了猎物。“呵呵,云宝师弟果然好爽,原本想着方才你对抗外敌,有所消耗,现在比试有所不公,既然云宝师弟决意如此,我自然愿意。” 他掐诀的动作快如闪电,一道灰气冲天而起。几息后,沉闷的钟声自钟鼓楼传来,每一下都震得人耳膜发疼。“云宝师弟,咱们不去演武场了,生死台见!”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残影掠向山头。

云宝抬脚欲追,却被星云死死拽住胳膊。少女的指甲透过布料陷进皮肉,声音带着哭腔:“你疯了么,你没看到他已经是炼气期修为了么?” 她发间的木灵簪晃得厉害,像暴风雨中飘摇的船帆。

云宝反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细汗:“没事,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 松开手的瞬间,他瞥见星云眼中闪烁的泪光,像极了南灵洞灵池里破碎的月光。

当云宝跃上生死台时,四周的看台上已挤满了人。他扫过主看台,宗主南云子摩挲着腰间玉佩的动作、星道堂主颤抖的白发、星飞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都像丹方上的文字般清晰映入眼帘。而星云,正站在人群最前排,木灵簪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无声地为他祈祷。

星天周身萦绕的灵力泛着诡异的青芒,乍一看确实是炼气期的凝实形态。但云宝眯起眼睛,注意到对方袖口下若隐若现的咒纹 —— 那些暗红线条随着呼吸起伏,与他周身灵力的波动完全不同步。“云宝师弟,站上生死台,不死不休,你可准备好了?” 星天的声音裹挟着杀意,却掩不住尾音的一丝颤抖。

云宝活动了一下手腕,烧火棍在袖中轻轻震颤。他望着星天眼底疯狂的血丝,想起堂主说过 “天儿最近闭门不出” 的话,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既熟悉又陌生。“星天师兄,无论任何时候,生死都在自己。” 他握紧拳头,丹火在经脉中奔涌,“希望你明白,无论今天谁丢了性命,那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话音未落,星天已如离弦之箭冲来,掌风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台边的石砖。云宝侧身避让,衣袍被擦出火星。这一刻,他忽然看清了那些虚浮灵力的破绽 —— 就像炼丹时控制不稳的火候,看似猛烈,实则暗藏隐患。

生死台四周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而云宝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星天每一个动作的间隙。

生死台上扬起的沙尘迷住云宝的眼睛,星天的拳头擦着他耳际掠过,带起的劲风让他右耳瞬间失聪。两人的衣袍都已破烂不堪,云宝胸前几道血痕正渗出黑血 —— 那是方才星天掺了特殊药力的攻击。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沫,尝到一丝铁锈味混着苦涩,余光瞥见看台上星云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小子,不要嚣张,等你死了,我会继续好好对待星云的..... 你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我早就尝过星云了,哈哈哈哈.......” 星天的笑声像生锈的锁链摩擦,他甩着染血的拳头逼近,袖口的丹纹已经扭曲变形。

云宝的瞳孔猛地收缩,丹田处的丹火腾地窜起。但就在怒意即将冲昏头脑的刹那,他想起星道堂主说过的 “丹道修心”,想起星云在他怀里说 “很多事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时的羞怯。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哦?是么?我查过,没有啊........”

这句话像兜头浇下的冰水,星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眼底闪过疯狂的杀意,喉结剧烈滚动,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小子,我要让你死成渣!” 话音未落,他已如疯狗般扑来,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每一击都直奔云宝面门和心口。

生死台上扬起的沙尘裹着血腥气,云宝侧身避开星天直取面门的肘击,后背却被对方扫堂腿带起的劲风刮得生疼。两人交叠的身影在正午阳光下投出破碎的影子,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里,云宝听见星云压抑的啜泣 —— 那声音像根细针,扎得他丹田处的丹火都跟着颤了颤。

“就这点能耐?” 星天甩了甩拳头上的血珠,玄色衣袍上裂开的丹纹在灵力波动下明灭不定,“也配和我抢星云?” 他故意将 “抢” 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看台上星云攥着药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如霜。

云宝抹去嘴角血迹,注意到星天出拳时手腕微颤 —— 那是强行提升境界导致灵力虚浮的征兆。他想起三日前在丹房,星云替他研磨止血散时说 “星天师兄以前最讨厌争斗”,此刻对方眼底疯狂的杀意却让他不寒而栗。丹田处的丹火突然分成两股,一股顺着经脉修复肋骨裂痕,另一股在掌心凝成细密丹纹。

“小心!” 丹堂方向传来惊呼。星天不知何时欺近,带着硫磺味的拳头擦着云宝耳际掠过,撕裂的风刃在他脸颊划出细长血痕。云宝后颈汗毛倒竖,本能地矮身横扫,却被对方凌空跃起躲过,靴底裹挟的灵力重重踏在他肩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看台上爆发出喝彩声,武堂弟子们挥舞着狼首旗帜,而丹堂众人却鸦雀无声。云宝踉跄着单膝跪地,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细微的骨裂声。他抬头望向星天,却在余光里瞥见星道堂主死死攥着座椅扶手,白发间渗出的冷汗顺着皱纹滑落 —— 这位素来沉稳的丹堂堂主,此刻眼中满是惊怒交加的复杂神色。

“还不认输?” 星天的声音混着粗重喘息,袖口滑落的咒纹让云宝瞳孔骤缩 —— 那分明是武堂秘传的聚灵纹。他突然想起半月前星天闭关时,曾有人看见他出入武堂禁地。剧痛从断裂的肋骨处蔓延全身,云宝却在此时笑出声:“炼气中期就这点本事?” 他故意提高声调,“武堂的招式,用在丹道弟子身上,不觉得丢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星天的脸色瞬间铁青。他周身灵气暴涨,淡青色的光晕里却掺杂着诡异的灰雾。“找死!” 星天怒吼着拍出掌心,云宝能清晰看见他掌纹间流转的狼首印记 —— 那是武堂《裂空掌》的起手式。千钧一发之际,云宝强行运转全身灵力,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却被那股力量震得倒飞出去,撞在生死台边缘刻着 “止戈” 二字的石柱上。

“云宝!” 星云的哭喊穿透喧嚣。云宝咳着血沫抬头,看见她跌跌撞撞冲下看台,发间的木灵簪不知何时掉落,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而在贵宾席,武堂堂主星飞摩挲着腰间狼首令牌,嘴角勾起的弧度与星天如出一辙;宗主南云子则放下茶盏,目光在星天袖口的咒纹与云宝染血的衣襟间来回游移。

星天缓步逼近,鞋底碾碎云宝吐出的血珠。他周身的灵气护甲泛起波纹,看似坚固的屏障下,云宝却敏锐捕捉到其丹田处忽明忽暗的光晕 —— 那就像炼丹时火候不稳的丹炉,随时可能炸炉。“认输?” 云宝撑着石柱起身,肋骨错位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你以为靠武堂的邪门功法,就能坐稳丹堂首席?”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星天。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新烙的狼首印记,脖颈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树根:“少拿丹道说教!” 他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意,“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实力才是硬道理!”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残影冲来,空气中留下道道扭曲的灵力轨迹。

云宝在最后一刻侧身翻滚,星天的拳头擦着他后背砸进石柱,碎石飞溅间,“止戈” 二字的 “戈” 部彻底崩裂。剧痛让云宝眼前蒙上红雾,但他死死盯着星天出招时过于僵硬的左肩 —— 那是强行融合两种功法留下的破绽。丹田处的丹火突然沸腾,云宝抹去嘴角血沫,在星天再次攻击的瞬间,迎着对方拳风冲了上去。

看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星云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浑然不觉;星道堂主霍然起身,却被执法长老星耀按住肩膀;而星飞堂主则微微前倾身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云宝在与星天错身的刹那,屈指如钩,凝聚全身灵力点向对方左肋 —— 那里正是灵气护甲最薄弱的位置。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混着灵力爆鸣。星天闷哼一声倒飞出去,云宝却也因旧伤复发单膝跪地。两人隔着弥漫的烟尘对视,云宝看见星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自己的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在生死台的凹槽里,蜿蜒成鲜红的溪流。

“继续啊!” 星天抹去嘴角血迹,再次结印,灵气护甲重新凝聚,却比先前黯淡许多。云宝感受着经脉中翻涌的灵力,突然想起南灵洞石壁上的箴言:“丹道如炉,需守本心。”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丹火顺着百会穴直冲天际,在周身凝成一圈金色光晕 —— 那是炼体修士突破时才会出现的异象。

看台上顿时炸开锅。“他在强行突破?”“疯了!这是不要命了!” 惊呼声中,云宝望着星天骤然收缩的瞳孔,扯动嘴角露出带血的笑容。生死台的风卷起两人破烂的衣袍,在漫天沙尘里,一场关乎尊严、道统与本心的较量,正朝着未知的方向愈演愈烈。

星天找出某个破绽,一掌将云宝击倒在地,云宝的后背重重砸在生死台粗糙的石面上,喉间涌上的腥甜让他几乎呛住。方才星天那记斜劈而下的掌风还带着残影,掌缘擦过脸颊留下的灼痛清晰可辨。他挣扎着撑起上身,指腹触到石缝里干涸的血迹 —— 不知是往届哪场生死斗留下的痕迹,此刻却与他自己渗出的鲜血混在一起。

“就这点能耐?” 星天甩了甩掌心的血渍,玄色衣袍上的丹纹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刻意将目光越过云宝,落在看台边缘的星云身上,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云宝太阳穴突突直跳。少女攥着药囊的手指节发白,发间木灵簪在风中摇晃得厉害,像是随时会坠落。

云宝抹去嘴角血沫的动作突然顿住。方才那掌击中丹田时,不同于丹道灵力温和游走的触感,反而带着武堂功法特有的刚猛爆裂,掌心残留的余劲还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他的余光不经意扫过上座,正巧撞上武堂堂主星飞摩挲狼首令牌的动作。那人眼角微挑的弧度,像极了猫戏老鼠时的玩味神情。

“不对劲。” 云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愈发清醒。星天闭关前不过是筑基巅峰,短短七日怎可能跨越炼气初期直达中期?他想起三日前撞见星天匆匆往武堂方向去的背影,那时对方袖口隐约露出的暗纹,与此刻攻击中残留的灵力波动如出一辙。

“受死吧!” 星天的怒吼打断了云宝的思绪。淡青色的灵气护甲在对方周身亮起,边缘流转的符文却是武堂独有的锁魂纹。云宝看着那层光晕将星天的身影扭曲,突然想起藏经阁禁书区《功法驳杂之害》的记载 —— 强行融合不同体系的灵力,就像将水火封在同一丹炉,迟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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