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镇元子地书秘密
地脉断口边缘,血线如蛛网凝滞半空,尚未散尽的污佛之火余烬飘浮,似腐叶沉于死水。唐僧双魂悬于虚空,金与黑交织如缠绕的藤蔓,命格残影上那道残缺莲印仍在缓缓蠕动。天蓬立于阵心,左耳裂纹处血痂未干,掌心暗纹却已蔓延至腕骨,如根须钻入肌理。
他未睁眼,仅以钉耙第九齿残裂处轻叩地脉三下。叩击声沉闷,不似金石相击,倒如叩棺。每一下,地气便逆涌一分,自足底冲上识海,压住那自耳裂深处游走的黑气。神识如刀锋悬丝,稍一动摇,便是命星崩裂之危。
舌尖血再度凝成符文,封于耳裂之上。血符燃起,非赤非焰,而是一种沉浊的暗光,仿佛腐坏的星尘在皮肉下燃烧。他低唤:“镇元子。”
声音未落,袖中忽有落叶飘出,非自其身,而是自虚空间浮出,边缘焦黄,脉络却泛着青玉光泽。落叶悬于半空,轻轻一旋,如回应。
“地书可启否?”
落叶再旋,三圈,落地成灰。灰烬未散,空中已浮出一道玉简虚影,非金非石,表面刻满逆生莲纹,纹路朝心而生,瓣瓣倒刺,似要剜出窥视者之目。
一个声音自虚无中传来,不辨方位,亦无情绪:“地书非人可控,唯以命格为钥。”
天蓬颔首,不语。他知道此书不属天、不属地、不属人,乃混沌残页所化,唯有曾窥天机而不言者,方可启其一页。
他闭目。
记忆回溯至蟠桃宴那夜。琼浆未冷,仙乐未歇,玉帝冕旒微动,珠帘后目光如针。他立于水军列首,亲眼见南天门钥匙递出——非交予神将,非传于星官,而是落入一道女子背影手中。那女子肩头微露一痕,形如桃枝,正是高翠兰胎记。他当时未动,未言,因知布局未成,言则必死。
此即“窥天机而不言”之罪。
他割下这段记忆,非以刀,非以法,而是以神识自剜。血光自眉心溢出,如泪,却浓如墨。血光飞向玉简,触之刹那,逆生莲纹尽数绽开,玉简实体自虚空中凝成,悬浮于地脉断口之上。
一页从未显现的图卷缓缓展开。
其上绘有九重天根系与须弥山地脉交汇之点,标注“焚劫阵眼”。阵图以血线勾勒,节点处皆标有佛门真言倒写之形,显是逆向破法之阵。更诡异者,阵眼所在,正对应唐僧眉心金印旧位——此阵非为杀敌,而是封锁佛祖金身行动,使其无法借唐僧之躯完成重塑。
镇元子身影自虚空中浮现,未着道袍,仅披一袭素袖,袖中乾坤微动,似藏有万古因果。他凝视阵图,目光停于边缘一道细微裂痕——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以极细微之力,抹去过一道因果线。
他不动声色,袖中再飘出一片落叶,悄然拂过那裂痕。落叶触线即焚,化作青烟,因果线却未复原,反而微微扭曲,如蛇蜕皮。
天蓬未察,已将残存污火自识海引出。火自左耳裂纹溢出,带着葡萄腐烂的酸气,沿钉耙第九齿流入地脉。他以九齿为阵枢,依地书图卷反向推演,将火焰重构成环形屏障。
火焰腾起,呈灰黑之色,不照物,不映人,唯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光带,如腐烂的星河横亘。佛祖残影金面扭曲,金光再度凝聚,欲扑唐僧本魂,然触及火焰屏障,竟如遇烈阳之雪,寸寸剥落。
“尔敢逆天道?”残影低语,声如万僧诵经,却透出一丝滞涩——正是金身重塑被阻之兆。
唐僧本魂微微颤动,双目紧闭,唇齿微动:“第九重天……胎记……高……”
话未尽,天际忽有轰鸣。
第九重天核心节点处,一道金光骤然炸裂。非佛光,非雷劫,而是天道能量自毁式引爆。金光如刃,刺穿三十三重天外壁,数十星辰瞬间湮灭,南天门周天星斗大阵出现断层,三十六颗主星中有七颗黯然坠落,如血滴入云。
镇元子猛然抬头,袖中乾坤剧烈震颤。他知此非佛门所为,亦非天蓬布局——而是玉帝出手。地书阵法触动天道共鸣,玉帝误判为全面反扑,竟提前引爆能量节点,以毁半重天为代价,斩断因果追溯之路。
“他怕了。”天蓬低语,声音冷如铁锈刮骨。
镇元子未应,只将袖中因果枝残枝插入地脉,助火焰屏障稳固。地气涌动,灰黑火焰再度高涨,将佛祖残影彻底隔绝。唐僧本魂缓缓下落,跌坐于地,气息微弱如残烛。
天蓬凝视地书图卷,目光停于那道被抹去的因果线。他未言,却已知——此线若在,阵法可引动第九重天残存钥匙之力,直破南天门禁制。如今线断,路毁,唯有另寻他法。
他缓缓抬手,将钉耙横于身前。裂纹朝上,如承天之刃。火焰屏障在前,双魂悬后,第九重天崩塌之光在天际闪烁,如神明垂死之眼。
镇元子忽然开口,声如古井无波:“地书最后一页,写着什么?”
天蓬未答。
玉简虚影微动,似有一页欲翻,却始终停滞。那页藏于最深处,无人得见,唯有传闻——“当人参果花开,三界重归鸿蒙。”
镇元子袖中落叶再动,欲拂。
天蓬忽抬手,止之。
“此页未启,”他道,“启则必死。”
镇元子默然,袖收。
火焰屏障忽然震颤。佛祖残影虽被隔绝,然金面未灭,于火光之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一缕金线,非攻向屏障,而是刺入自身眉心。金线穿颅而出,竟牵出一段记忆残影——
画面中,观音立于潮音洞前,柳枝轻点经卷。《金刚经》真本在案,她却以弱水调墨,将关键心法篡改为弱化之术,再以净瓶圣水覆盖痕迹。柳枝拂动,洒下的非甘露,而是墨迹,如虫爬行于纸背。
天蓬瞳孔微缩。
此景非现于空中,而是直接烙入其识海——佛祖碎魂竟以自损之法,反向投射真相。
“你既知我欲夺舍,”残影低语,“可曾想过,她亦非全然助你?”
话音未落,第九重天崩塌加剧。一道裂缝自南天门侧壁蔓延,直指凌霄殿方向。玉帝未曾现身,然袖中龟甲已裂三道,推演十万种可能,皆止于“不可逆”。
镇元子猛然转身,袖中乾坤骤缩。他知此局已非阵法可解,地书虽现秘图,然天道已乱,因果错位,焚劫阵眼虽成,却未必能撑至佛祖金身重塑之时。
天蓬立于火环之中,左耳裂纹再度渗血。血顺钉耙流下,滴入地脉。地脉深处,人参果根系微微震颤,九幽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响——
如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