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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们被引入隔壁名为“舒筋阁”的房间。一位名唤朱鹮的侍女已静候在内。她身形挺拔,手指修长有力,眼神沉静。房间内灯光调得更为昏暗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薰衣草和檀香混合的香气。
“夫人,请俯卧于此。”朱鹮的声音温和而带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她指引郑旦趴在一张铺了数层柔软厚巾的榻上,榻的首部有一个圆孔,便于呼吸。
朱鹮先是用温热的、浸透了某种活血通络药油的双手搓热,然后从郑旦的足底开始施力。
她的拇指精准地按压在足心的涌泉穴,一股酸胀感立刻传来,郑旦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但朱鹮力道均匀持久,那酸胀感很快转化为一股热流,顺着小腿向上蔓延。
“夫人平日思虑较多,肝气略有郁结,且长途跋涉,腿部经络有些许阻滞。”朱鹮一边手法娴熟地沿着小腿肚的承山穴、腿后的委中穴一路推按上去,一边轻声分析。
她的手法时而如揉捏面团般深沉有力,时而如弹拨琴弦般轻快精准,每到一处穴位,都带来或酸、或胀、或麻、或热的不同感觉。
当朱鹮的手掌覆盖在郑旦的后腰,用掌根以画圈的方式反复推揉时,一股强烈的暖意透入肾俞区域,郑旦只觉得积攒多年的腰酸感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缓缓化开,舒服得她几乎要呻吟出来,只能紧紧咬住下唇,发出模糊的鼻音。
接着是肩颈。朱鹮的手指如同灵巧的鸟儿,在郑旦僵硬紧绷的肩井穴、风池穴周围或点、或按、或拿、或捏。
起初的酸痛让郑旦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但随着朱鹮持续而富有节奏的发力,那些坚硬的“疙瘩”仿佛被一点点揉散,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取代了之前的滞重。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头脑都随之清明了许多。
“阿姊感觉如何?”旁边榻上,同样在接受按摩的施夷光偏过头,笑着问。她的声音也带着放松后的慵懒。
郑旦长长地、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飘:“……飘飘欲仙……朱鹮姑娘这双手,怕是神仙手吧……我感觉自己像块被揉开了的面团,轻得快飘起来了……”她的话引得施夷光和朱鹮都轻轻笑了起来。
全套推拿结束,郑旦被扶着坐起身时,感觉浑身轻软无力,却又通体舒泰,每一个关节都灵活了许多,之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层次的松弛与安宁。
最后一步,她们来到了“养颜室”。一位气质清冷、名唤玄鹤的侍女已准备好所有用具。房间光线明亮而柔和,妆台上摆放着许多晶莹剔透的琉璃瓶罐。
玄鹤先是用一条在特制甘菊花水中浸湿、又拧得半干的温热的细棉布巾,轻轻敷在郑旦脸上,蒸汽帮助毛孔张开。
然后,她取出一只白瓷小碗,用一只小玉勺从不同的琉璃瓶中取出些许凝露、乳液,在手心混合预热。
“夫人,这是为您调配的‘雪莲芙蓉滋养露’,主料是高山雪莲萃取,佐以木芙蓉花髓、珍珠粉和少量蜂王浆,旨在深层滋润、提亮光泽。”玄鹤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自带说服力。
她将混合好的、散发着清冽莲香的乳白色膏体,用指腹蘸取,极其轻柔地、点按在郑旦的脸颊、额头、鼻尖和下巴。
她的手指如同羽毛般轻盈,以打圈的方式,从面部中央向两侧轮廓缓缓按摩推开。那膏体质地细腻丝滑,触肤即化,仿佛瞬间被饥渴的肌肤“吃”了进去。
玄鹤的按摩手法缓慢而富有韵律,重点在颧骨、法令纹和额头等易生细纹处加强提拉。
郑旦闭着眼,感受着那微凉滋润的膏体在专业指法的引导下,一点点渗入肌肤底层,带来一种被深深滋养的满足感。过程中,只有指腹与肌肤接触的细微声响,和那萦绕不散的清冷莲香。
“阿光,”郑旦闭着眼,轻声感叹,“这些瓶瓶罐罐,还有这些手法……真是闻所未闻。我今日才算知道,什么叫‘保养’。”
施夷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旁边传来:“阿姊底子好,稍加养护便更显光彩。这些方子都是我慢慢琢磨、试验出来的,以后慢慢教你,你自己在家也能做。”
玄鹤最后用一块在冰镇过的玫瑰纯露中浸过的软布,轻轻按压郑旦的面部,帮助收缩毛孔,锁住营养。
当一切结束,郑旦对着玄鹤递过来的那面清晰无比的琉璃镜时,她几乎认不出镜中人——肌肤饱满水润,透着健康的粉晕,眼神清亮,连嘴角都自然上扬,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光彩照人。
她难以置信地抚摸着自己光滑细腻、弹性十足的脸颊,转身紧紧握住施夷光的手,激动得眼眶微红:“阿光……这……这哪里是美容,这分明是仙法!”
施夷光回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阿姊喜欢,便是这云光阁最大的成功了。”
这一刻,所有的精心经营与钻研,都在这份由内而外焕然一新的美丽与喜悦中,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姐妹俩相视而笑,情谊在共同的美丽体验中愈发醇厚。
“阿光,我今天感觉有些乏,下午不出去了吧,我们回金桂苑?”郑旦刚做完身体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赖洋洋的就是想睡觉。
“行,那咱们就会金桂苑。”
说笑间回到金桂苑,已是午时。院中静悄悄的,只有厨娘在厨房里轻声忙碌着准备食材——柳氏与蒲松年早已去了城中的糕点铺子照看生意。
因着方才在云光阁的极致放松,姐妹俩都并不十分饥饿,只随意用了些厨娘温着的清粥小菜。
郑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里的粥也仿佛比她之前喝过的任何粥都好喝,难道是因为她见到阿光跟婶娘的原因?她怎么知道这里的水里都是掺了灵泉水的。
用完,郑旦回房休息了,施夷光则回了云光殿。
郑旦躺在柔软的被衾中,身体深处萦绕着推拿后的松弛感与面部护理带来的滋润舒适,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清冷的莲香。
她几乎是一沾枕头,意识便沉入了黑甜梦乡,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深沉。
等她自然醒来,缓缓睁开眼时,屋内光线已变得柔和,冬日夕阳的金辉带着些许慵懒的暖意,透过窗棂在床前的地面上投下斜长的光斑。
透过玻璃窗,看见范蠡坐在桂树下看竹简,这个人,怎么不在屋里看。已经入冬了,黄昏时屋外很是寒冷。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泰,精力充沛。她起身从行李中取出一件带来的银灰色狐裘大披风,仔细系好。
那蓬松柔软的白色狐毛领子簇拥在她颈间,映衬着她刚刚做过养护、愈发白皙莹润的脸庞,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更显得她明眸善睐,气质出众。
她拢了拢披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院子里,那棵老桂花树虽在冬日褪尽了绿叶,枝干却在夕阳下勾勒出遒劲的线条。
只见范蠡正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眉头微蹙,专注于手中的一卷竹简,时而提笔在上面勾画,显然是在处理白日里买人、筹备等诸多事宜的后续。
他身上也披着一件厚实的深色外氅,抵御着冬日的寒气。
听到房门响动,范蠡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郑旦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柔光。她刚刚睡醒,云鬓微松,裹在厚重的银灰狐裘里,更显得身形窈窕,那张被白色绒毛簇拥着的脸庞,经过云光阁一番精心养护,此刻更是莹润透亮,吹弹可破,仿佛能掐出水来。
一双美眸因充足的睡眠而格外清亮,顾盼间流光溢彩。她只是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被精心滋养后松弛又光彩照人的气息,与这冬日的萧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范蠡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