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期……好像没有邪魔啊……”
茨木童子那充满迷惑，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死寂的夜色中轻轻飘荡。
然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道贯穿天地的惊雷，狠狠劈在玄兮的头顶。
他脸上那引以为傲的狂妄与自负，瞬间凝固，碎裂，然后寸寸崩塌。
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毕生追求的魔道，在这一刻，被一个真正的上古大妖，用最平淡的语气，彻底否定。
“你……”
玄兮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一双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死死地钉在茨木童子身上。
“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充满了最后的挣扎与不信。
茨木童子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恒。
在得到李恒的默许后，他才鼓起勇气，挺直了腰杆，语气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我……我没胡说！我们上古妖族，靠的是血脉传承和天赋神通，哪有什么狗屁魔功？！”
或许是玄兮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感到不爽，茨木童子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邪魔那种东西，都是后来天地灵气枯竭，我们这些大妖纷纷自我封印之后，才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里冒出来的货色，根本不入流！”
不入流！
这三个字，像三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玄兮的心口。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世界在他眼前开始旋转，茨木童子那张充满鄙夷的脸，李恒那张古井无波的脸，还有无涯那张虚幻而悲悯的脸，交织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不……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摇着头，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器灵无涯。
“你！你告诉我！你活了那么久，你一定知道！邪魔！我们是至高无上的邪魔！对不对？！”
他像一个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器灵无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虚幻的眼眸里，没有肯定，没有否定，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看穿万古岁月的怜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这种沉默，这种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无情地斩断了玄兮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嗬……嗬……”
玄兮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假的……”
“都是假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忽然，他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荒谬，笑着笑着，两行血泪从他眼角滚落。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上古邪魔！
什么至高魔功！
全都是骗局！
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引以为傲，并为之付出了所有的“魔功”，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古传承，而是被篡改过的人族功法！
他不是什么高贵的邪魔，他只是一个被圈养，被当成试验品的可怜虫！
“噗——！”
一股无法抑制的巨大羞辱感和荒谬感，如山洪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喷出一口漆黑的逆血，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玄兮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宛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他的嘴唇不断翕动着，反复念叨着那几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字眼。
“我是……人……”
“我竟然……是个人……”
李恒面无表情地看着道心崩溃的玄兮，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转身，准备离开。
“人族……”
器灵无涯飘在他的身后，虚幻的身影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声音里带着一股万古岁月的悲凉与沉重。
“何其不幸，经历了万古黑暗，道统被斩，血脉被锁，沦为家畜……”
李恒的脚步没有停下。
“无妨。”
他淡淡地回应。
“人类如今，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话音落下，他屈指一弹。
两道灵光闪过，已经彻底疯魔的玄兮和瑟瑟发抖的茨木童子，被再次送回了镇妖塔。
……
校长办公室内。
李恒回到这里时，张贺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李恒的身影出现，他立刻站得笔直，神情兴奋又带着一丝忐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院长！欧洲魔法师协会的信函已经送到！”
张贺双手递上一封用火漆封印，边缘烫金的古朴信函。
李恒随手接过，拆开信封。
信中的内容极尽谦卑与恭敬，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恳请昆仑修仙学院，允许他们派遣一支最高规格的代表团，前来参观学习。
“魔法么……”
李恒的指尖在信纸上轻轻敲击，眼中流露出一丝兴趣。
这是一种与炼气士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或许，能从其中，窥探到一些更深层次的奥秘。
比如，人族那被斩断的血脉根基。
“此界的魔法，与太古时期一些旁门道统有些相似。”
器灵无涯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重己身，不修神魂，纯粹是借用天地间的元素力量，威力尚可，但上限不高。”
李恒微微颔首。
他看向张贺，平静地开口。
“回复他们，我允许代表团前来。”
张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不过，有两个附加条件。”
李恒话锋一转。
“第一，代表团的团长，必须是他们协会里，对‘贤者之石’最了解的人。”
“第二，把另一半‘贤者之石’，一并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