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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官家那座古朴典雅的工坊里,日夜不停地回荡着齿轮转动、轴承摩擦的机械声响。玲珑剔透的上官婉儿身着淡粉色绣花罗裙,宽大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荡。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纤细的手指在盒内机关上灵巧地拨动。只听一声轻响,盒中的机关鸟突然展开精致的黄铜翅膀,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她那双明亮的杏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手中的雕花刻刀在青檀木上来回游走,细密的纹理渐渐成形——那是机关鸢的巨型翅膀,据说扇动时能带起灼热的火星。

小姐,这机关鸢真的能飞上九霄吗?贴身丫鬟小翠提着裙摆凑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叹。上官婉儿家族秘传的《天工开物术》堪称当世一绝,她亲手打造的机关鸟能日行千里送信,精巧的机关兽可以拉动沉重的货车。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便是这只机关鸢,展开来足有三丈余宽,不仅能翱翔天际,更能从口中喷吐烈焰,从翅膀下射出利箭。

上官婉儿轻轻抚摸机关鸢光滑的木质表面,小心翼翼地将那对巨大的翅膀收拢起来,重新放回刻满花纹的木盒中。自然能飞!她语气笃定地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待过几日天气晴好,我便要驾着它,去东海之滨看那最壮丽的日出。这位聪慧的少女向来不喜江湖纷争,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造出一艘集天下机关术之大成的神奇宝船,乘着它游遍五湖四海。

直到父亲风尘仆仆地冲进工坊,手中紧握着那份紧急送达的海防图时,上官婉儿正专注地雕刻着机关鸢的最后一个部件。父亲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焦急:妖魔大军要来了,十五日后就要攻城!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上官婉儿手中的刻刀地一声跌落在地,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妖魔?她弯下腰捡起刻刀,指尖却不自觉地用力,在机关鸢精雕细琢的翅膀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那些精美的羽毛纹路登时被破坏了,就是那些长着蝙蝠翅膀,面目狰狞的怪物吗?

正是它们!父亲忧心忡忡地说,官府刚刚得到确切消息,这些怪物的利爪锋利异常,连最坚固的铁甲都能轻易撕开......

上官婉儿突然丢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跑到工坊最里侧的角落,一把掀开覆盖其上的厚重黑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架她秘密打造多时的巨型机关鸢。这架机关鸢的翼展足有三丈,每片翅膀上都镶嵌着寒光闪闪的刀片,尖喙处暗藏着能够喷射火油的机关。她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燃烧的星辰,把库房里所有的硫磺和硝石都搬来,我要给这只加点特别的。

父亲望着女儿坚毅的面容,突然觉得喉头发紧,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而上官婉儿已经重新拿起工具,在机关鸢的腹部安装了一个精巧的齿轮组——这个特制的齿轮一旦运转,不仅能带动机关鸢的双爪,还能让它们获得足以粉碎坚硬骨骼的可怕力量。她身上那件淡粉色的裙子沾满了木屑和油渍,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我造的机关,既能建造精美的亭台楼阁,也能......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决绝的微笑,斩尽天下妖魔。

东洲绵延的滩涂在暮色中泛着金色的微光,老渔夫那张用了几十年的旧渔网正随着海风轻轻摇曳,网眼间闪烁着夕阳最后的余晖。他常年穿着那件补了又补的蓑衣,日晒雨淋让他的皮肤呈现出礁石般的深褐色,手掌上布满的老茧比渔网上最粗的绳结还要厚实。每当弯腰收网时,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就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那是他用自家种的糯米酿的酒,带着东洲特有的海盐味道,喝一口就能驱散整天的疲惫。

老伙计,今儿个的收成真是不错。老人一边将渔网里活蹦乱跳的鱼虾倒进编得密实的竹筐,一边对着波涛起伏的大海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张陪伴他大半辈子的乾坤网,是用祖传的秘方浸泡过上百年的海带汁制成的,坚韧得连最凶猛的海鲨都挣不脱。老人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一辈子就守着这片海域打渔为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亲眼看见他最疼爱的小孙子考进城里最好的书院,将来不必像他这样在风浪里讨生活。

直到隔壁渔村的渔民慌慌张张地跑来,声嘶力竭地喊着妖魔要来了,快躲进内城时,满头银发的老渔夫正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条银光闪闪的黄鱼扔进鱼筐里。

他缓缓直起佝偻的腰背,顺手抄起那张被海水浸染得发黑的旧渔网,在水里轻轻涮了涮,这海啊,就是我的家。我要是走了,谁来照看这些游来游去的孩子们?

年轻渔民急得直跳脚,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老伯啊!那些妖魔连城墙都能撞塌!您这破渔网,怕是连它们的一根爪子都拦不住!

老渔夫不慌不忙地拧开随身携带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花白的胡须流淌下来,滴落在渔网上,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拦不拦得住,总得有人试试才知道。他说着,熟练地将渔网叠成方方正正的一摞,小心地放进船舱。又从船舷上取下那把祖传的鱼叉——那是用深海大白鲨最锋利的牙齿打造的,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回去告诉城里的官老爷们,他一边解开系在木桩上的缆绳,一边平静地说,十五天后,我会在东海口那片黑礁石滩等着。要是到时候没见我回来...他顿了顿,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渔网,就把这渔网,给我那个刚满月的小孙子当摇篮吧。

斑驳的旧渔船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着离开了岸边。老渔夫站在船头,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飘舞,腰间的酒葫芦有节奏地晃动着,就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他浑浊的双眼望向远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出海很可能就是永别。但在这片海上漂泊了一辈子,看惯了潮起潮落,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妖魔玷污这片养育了几代人的碧蓝海域。

大燕王朝的天牢深处,终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腐朽发霉的气息。姬无常身着破旧的灰色囚服,凌乱的长发如枯草般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紧紧贴在消瘦的脸颊上,遮住了眉骨处那道狰狞的伤疤。他的双手紧握着沉重的铁链,指节因常年用力而突出,铁链在他掌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这条禁锢了他整整五年的囚链,已被他用《困龙诀》的灵力日复一日地淬炼,如今质地比最上等的精钢还要坚硬数倍,足以碎金断石。

废太子,该吃饭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卒粗鲁地将一碗散发着馊臭味的饭菜扔在地上,语气中满是轻蔑与不屑。姬无常曾经是大燕王朝最耀眼的天之骄子,文武双全、才华横溢的储君,却因一场莫须有的谋反罪名被废黜,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死牢之中。如今朝野上下早已忘记,这位蓬头垢面的囚徒当年是如何以少年之姿,展现出令满朝文武都为之折服的雄才大略。

姬无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那碗令人作呕的饭菜视若无睹。他只是用铁链的尖端在斑驳的墙面上缓慢而有力地划动着。这面原本光滑的石壁如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大多是、这类宣泄情绪的词语。然而今日,他却在墙上一笔一画地刻下了一个字——那正是遥远的东洲所在的方向,那里有他魂牵梦萦的故乡,有他此生最美好的记忆。

就在此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监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偷偷塞给姬无常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用血写就的,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刻不容缓的焦急:外域妖魔十五日后攻城,陛下令所有囚徒戴罪立功,守东城楼。

姬无常死死捏着这张染血的纸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纸条的边缘被他攥得皱缩成一团。五年来的隐忍蛰伏、日积月累的不甘与仇恨,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然站起,沉重的铁链在他手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灵蛇般缠绕在他肌肉虬结的手臂上,深深勒进皮肉之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困龙诀》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咆哮,这五年来,他每天都在用这条铁链抽打自己的躯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挣脱这个囚禁他的牢笼。

戴罪立功?这东城与我又有何关?他低笑出声,嘶哑的嗓音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声响,我姬无常,何时沦落到要靠别人施舍机会的地步了?

可当他指尖触及墙上那个斑驳的字时,肆意的笑声戛然而止。那个简单的笔划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剖开了他刻意尘封的记忆——那是东洲的标记,是他呱呱坠地时第一眼望见的土地,是他在母亲膝前立誓要守护的家园。纵使如今沦为人人唾弃的废太子,纵使被铁链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他体内流淌的血液依然刻着东洲的印记,那是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

老太监佝偻的身躯剧烈颤抖着,枯瘦的手指绞紧了衣角:殿下...若是...若是不愿...老奴这就...他的声音细若蚊蝇,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可怖的梦魇。

谁说我不愿?姬无常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摄人的寒光。沉重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轰然坠地,在潮湿的牢房地面上激起一片浑浊的烟尘,去告诉陛下,东城楼的防务,我姬无常接了。他缓缓起身,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但有一个条件——把我母亲的凤钗,原封不动地送来。

那支鎏金凤钗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钗身上精细地镌刻着东洲的山川地势,是他在无数个暗夜里摩挲把玩的珍宝,也是支撑他活到今日的最后慰藉。老太监如蒙大赦,慌忙点头哈腰地要退下,却被姬无常突然喝住:且慢。他转头望向牢门上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锁,你解不开,但对我来说——

话音未落,他骤然发力拽起地上的铁链,浑厚的灵力如岩浆般灌注其中,粗重的锁链瞬间被灼烧得通红。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那铁链宛如觉醒的赤练巨蟒,以雷霆之势直扑牢门,一声脆响,精钢打造的锁芯当即化为齑粉。闻声赶来的狱卒们还未及反应,就被横扫而来的铁链抽得倒飞而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阴暗的牢廊中久久回荡。

姬无常走出牢房,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他身上的囚服破烂不堪,头发散乱,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他摸了摸眉骨上的伤疤——那是当年为了救一个落水的百姓,被礁石划的。那时的他,还懂什么叫“责任”。

去取凤钗来。他沉声对老太监吩咐道,每个字都像铁钉般钉入地面,声音里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再传我的口谕给守城的赵将军,让他即刻准备一百名死囚。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要亲自训练他们使用铁链阵。

那根乌黑的铁链在他指间灵活地打了个转,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在昏暗的殿内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他凝视着铁链末端泛起的寒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姬无常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厮杀,很可能是他此生最后的机会——不是为了夺回那早已易主的皇位,而是要用鲜血向整个东洲宣告:即便他如今只是个被废黜的太子,依然是这片土地上最硬的骨头!

东洲的鬼医谷,终年被浓稠的剧毒雾气所笼罩,宛如一片被诅咒的禁地。在那幽深的谷底,鬼医独自坐在由累累白骨精心堆砌而成的石凳上,宽大的黑袍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只余一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暴露在外,那目光锐利如刀,又阴冷似暗夜中的孤狼。他面前那张同样由白骨打造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药箱,箱中泾渭分明地陈列着两排药瓶——左边是能起死回生的奇药,右边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此刻,他手中握着一柄骨制小刀,正专注地削着一根通体紫黑的毒藤,藤汁顺着刀锋滴落在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瞬间就将坚硬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小坑。

谷主,外...外面有个村民快不行了...一个身穿灰布衣的药童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目光始终不敢看向石桌一角摆放的骷髅头——那是谷主用来试验新药效果的,至今已经不知换过多少具了。他说是被断肠草所伤...

鬼医头也不抬,只是随手将削好的毒藤扔进身旁一个泛着青光的陶罐:让他滚。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我的解药,从不浪费在自寻死路的蠢货身上。这便是鬼医的行事作风,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透。坊间流传着关于他的种种传言:有人说他是悬壶济世的活菩萨,能解世间最刁钻的奇毒;也有人称他是杀人如麻的恶魔,能用最简单的毒物让人死得不明不白。不过这些评价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他真正在意的,只有那些能给他带来研究乐趣的毒物。

药童正要躬身退下,突然浑身剧烈抽搐起来,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栽倒在地,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涌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让鬼医抬起了头,那双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看出药童中的并非寻常毒物,而是来自外域的诡异魔气,其霸道程度远超谷中收藏的任何一种毒药。

他迅速俯身抓起药童的手腕,一道灵力顺着经脉探入体内,却被汹涌的魔气反噬。只见他黑袍下的手臂瞬间爬满了狰狞的黑色纹路。有意思。鬼医低声冷笑,骨刀在指尖轻轻一划,一滴泛着诡异绿光的血珠滴落在药童眉间。那滴血缓缓渗入皮肤,药童的抽搐渐渐平息,然而那双眼睛却永远地闭上了。

外域的妖魔...鬼医捏碎了一颗暗红色的毒丹,丹粉在他掌心化作一缕缕致命的毒烟,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也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他缓步走向角落里的药箱,手指轻轻拂过箱面上斑驳的痕迹,那是多年与毒物为伴留下的印记。随着一声轻响,药箱应声而开,他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瓷瓶。这瓷瓶表面泛着幽暗的光泽,瓶身上隐约可见细密的暗纹,正是他耗费三年心血炼制的万毒噬心散。此毒由九十九种世间至毒之物精心配比而成,不仅无色无味,更可怕的是只要皮肤稍一触碰,便会立即毙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从药箱深处摸出一把造型诡异的骨刀,刀身呈现出病态的惨白色,刀柄处暗藏玄机,轻轻一按便会弹出七根细如牛毛的毒针。这些针尖上淬着腐骨液,是他用腐尸骨髓提炼而成,中针者全身骨骼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化为脓水,死状极其凄惨。

去把谷里豢养的所有都放出来。他转头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药童吩咐道,那双泛着诡异绿光的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兴奋,记得告诉它们,十五日后,会有意想不到的大餐等着它们。

尸蛊是鬼医谷最为恐怖的毒物,平日里以腐烂的尸体为食,一旦遇到活物便会疯狂地钻入其体内,从内部开始啃噬五脏六腑,让受害者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药童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

鬼医望着药童仓皇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举起手中的骨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只见伤口周围已经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这些毒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然而他却对此毫不在意,仿佛这具身体早已不属于他自己。

我这一生钻研的毒术,既能救人于垂死,也能让整个世界陷入毁灭。他对着谷外翻腾的毒雾喃喃自语,手中的骨刀上残留的毒藤汁液缓缓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今日,就让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万毒噬心

东洲的海浪依旧那样汹涌澎湃,一波接一波地向北方翻滚着,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那些泛着白沫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海水特有的咸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即将到来的大战气氛交织在一起。

十天之后,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东洲曲折的海岸线上时,低沉雄浑的集结号角声响彻云霄。这号角声仿佛唤醒了沉睡的海洋,惊飞了栖息在礁石上的海鸟,也唤起了东洲儿女保家卫国的热血。

叶孤舟那柄传世的玄铁鱼竿笔直地插在船头,坚硬如铁的竿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特制的天蚕丝鱼线浸泡过剧毒雾水,此刻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银色光泽。他岿然不动地站在领航船的船首,破旧的蓑衣被强劲的海风灌得鼓鼓的,遮风挡雨的斗笠下,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愈发坚毅。在他身后,数十艘渔船整齐地排列着,每艘船上都站满了手持渔网、鱼叉的渔民。虽然面对未知的强敌,他们眼中难掩恐惧,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因为孤舟先生曾说过,东洲这片世代养育他们的海域,绝不容许豺狼践踏。

与此同时,慕容清寒率领的三百精兵正沿着海岸线快速行进。这些精锐私兵身着特制的水云甲,每一片甲片都在晨曦中闪烁着粼粼波光。她端坐在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内,往日华丽的珠钗环佩早已换成作战用的轻甲。手中的鉴妖镜不时闪过妖异的光芒,镜面上浮现出前方妖魔的踪迹。一阵海风吹过,掀起车帘一角,露出她长裙上绣着的海浪纹饰,那些翻腾的浪花纹样仿佛在与远处真实的海浪遥相呼应。

在通往城头的山路上,徐福安正带领着书院的学生们疾步前行。这些平日只知诵读诗书的学子们此刻都背着沉重的书箱,青布长衫和布鞋上沾满了尘土,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徐福安小心地用布包裹着那本《春秋》,书页间暗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不是用来伤人的武器,而是准备在撰写讨伐檄文时,割破手指以血为墨的工具。学子们手中紧握着砚台和毛笔,每一支笔尖都蘸满了具有辟邪之效的朱砂,这些鲜红的墨汁将成为他们最有力的武器。

深海处突然掀起滔天巨浪,敖宜苏统领的水族大军破浪而出。成千上万的虾兵蟹将手持珊瑚打造的兵器,凶猛的鲨鱼精拖拽着巨大的石锚,每前进一步都在沙滩上留下深深的湿痕。敖宜苏现出半龙真身,蓝色的长发在海风中狂舞,金色的瞳孔如闪电般摄人心魄。他手中那柄三叉戟轻轻转动,便引得身后海水筑起一道巍峨的水墙,随着他的脚步向着陆地推进。

在一片毒雾弥漫的区域,花弄影那袭红衣格外醒目。她身后跟随着数十名蛊师,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晶莹的玉蛊,里面蠕动着密密麻麻的毒虫。她发髻上那些妖艳的毒花已被替换成尸蛊的虫卵,随时可以孵化出致命的毒虫大军。经过万蛊窟时,她驻足回望,那里曾经是她研究蛊术的乐园,如今却成了她向妖魔复仇的起点。

谢沧澜率领沧海阁的修士们踏浪而行,清越的玉笛声在海面上回荡。他们不再吹奏悠扬的《渔樵问答》,转而奏响激昂的《破阵曲》。笛音引动海水,在他们周身形成无数锋利的水箭。谢沧澜一袭蓝衫玉带,面容依旧温文尔雅,但笛声中蕴含的肃杀之气,连翱翔的海鸥都惊惧地避让。

高空之上,上官婉儿驾驭的机关鸢正在盘旋。这巨大的机械飞禽翅膀上的锋利刀片寒光闪闪,口中不时喷吐出金红色的火油。她蜷坐在机关鸢腹部的操控舱内,粉色裙摆上沾满了机油痕迹,紧握操控杆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地面上,她的父亲带着家丁们推着一车车机关蜂,每只蜂尾针都淬了剧毒,密集的嗡嗡声如同战前的宣言。

老渔夫的小渔船低调地混在叶孤舟的船队中。船边挂着的渔网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那个空荡荡的酒葫芦依旧挂着,像一枚无声的勋章。他不时向海中抛撒鱼食,仿佛在向那些陪伴他多年的海洋生灵告别——这次出征后,他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这片海域垂钓了。

姬无常指挥的死囚队伍格外引人注目。这些曾经的囚徒如今人手一条沉重的铁链,在他指导下将铁链舞得虎虎生风。姬无常换下了囚服,却拒绝佩戴头盔,眉骨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暴露在外。发髻上插着母亲的凤钗,钗尖直指北方的东城楼。随着他用力挥动铁链,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海天之间,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条沉睡的巨龙已经觉醒!

队伍最后方,鬼医带领的毒雾部队缓步前行。那些身着黑袍、面戴黑纱的身影在毒雾中时隐时现,锋利的骨刀上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腐蚀出一道漆黑的痕迹。药童们推着装满毒物的木车,瓷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死神敲响的丧钟。鬼医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似乎已经预见妖魔在剧毒中痛苦挣扎的画面。

东洲的浪,自古以来就是往北方奔涌的。如今,这浪涛不仅带着海洋的咸腥,更带着毒雾的肃杀、笔墨的芬芳,还有无数东洲儿女视死如归的誓言。他们的血肉之躯将化作最坚固的屏障,他们的铮铮铁骨将筑成最锐利的武器,随着这奔腾的海浪,坚定不移地向金城方向涌去。

十五日的期限已过去三分之二,仅剩最后五日,时间如沙漏般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格外珍贵。

金城巍峨的轮廓渐渐清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与北原呼啸而来的寒风融为一体。那里,注定要成为他们浴血奋战的沙场,也将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没有人能预知这场战役的结局,但每个人前进的步伐,都比出发时更加沉重,也更加坚定。这份坚定不是源于盲目的自信,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信念。

因为他们都明白,身后的东洲承载着太多牵挂。那里有他们世代赖以生存的渔船,有传承智慧的古老书院,有神秘莫测的龙宫,更有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海浪与毒雾屏障。

所以,他们绝不能后退半步。

因为一旦后退,失去的将不仅是战场,更是整个家园。

汹涌的浪涛声、悠扬的笛声、沉重的铁链声、精密的机关声交织在一起,在东洲大地上谱写着悲壮的乐章。这声音越过海峡,穿过平原,带着东洲人民的决心,向着北方的战场奔涌而去。

而此时的金城上空,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一场足以席卷四朝的惊天动地之战正在暗中酝酿,只待十五日期满,一声令下,便要撕裂苍穹,震撼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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