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后的夜晚，空气里浸着冰碴子似的冷。
圣樱学院的林荫道被积雪压弯了枝桠，路灯透过冰晶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路碎钻。
郁玖鸢锁好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时，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攥住。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她转过身，撞进容笙寒含笑的眼眸里，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睫毛上沾着点未化的雪粒，呼吸间的白气拂过她的鼻尖，带着拿铁的甜香。
“会长加班到这么晚？”他松开手，插兜的动作闲适得像在聊天气，“刚送完念芷，想着你大概还在忙。”
郁玖鸢在心里轻笑，发完了消息还来明知故问，我们副会长还真是有意思。
郁玖鸢拢了拢围巾，指尖触到织纹里的暖意，是早上元絮塞给她的，说是新培育的发热纤维织成的，比羽绒还保暖。
她抬眼时，眼底盛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容副会长怎么没先回去？”
“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容笙寒的目光落在她被围巾遮住的半张脸上，笑意温和，“毕竟，圣樱的雪夜，偶尔会有‘意外’。”
他刻意加重的“意外”二字，像根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郁玖鸢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多谢关心，不过我开车来的。”
“哦？”容笙寒挑眉，侧身让开去路，“那正好，我车也在楼下，一起走？”
停车场的雪被物业扫过，露出黑色的柏油地面。郁玖鸢按下钥匙，不远处的白色跑车亮起双闪。她刚走两步，身后的人忽然又开了口。
“今天下午，”容笙寒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雪夜里的风卷着他的话飘过来，“我好像看到你和谢社长在天文社门口。”
郁玖鸢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声道：“嗯，取全息投影设备校准的申请单，还有给他谢礼。”
“谢社长好像不太高兴？”他走近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能看清彼此瞳孔里的灯影，“我看到他脸色不太好。”
【容笙寒：情绪波动——负面+2】
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
郁玖鸢终于转过身，脸上是纯良无害的困惑：“有吗？谢社长只是对工作要求严格，大概是怕器材损耗让他费心了。”
她仰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她眼底，亮得像淬了星子，“倒是容副会长，和唐小姐聊得开心吗？”
她刻意提起唐念芷，像在提醒他下午的“正主”是谁。容笙寒却忽然笑了，低低的笑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荡开，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念芷说，很喜欢你。”他向前倾了倾身，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身上的气息包裹过来，木质香混着烟草的淡香，是和谢哲成截然不同的味道。
“说你看起来像橱窗里的天使，让人忍不住想……”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那里还残留着下午涂的唇膏，是元絮研究的植物色素调的，浅粉色，像初绽的樱花。
郁玖鸢的心跳在这一刻刻意放缓。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接下来想做什么。捉摸不透的人，往往在试探时最坦诚。
“想什么？”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像只不知道危险将至的小鹿。
容笙寒的指尖轻轻抬起，快要触到她唇角时，又忽然停住。
他收回手，插回兜里，笑意依旧温和，眼底却藏着点幽深的东西：“想请你下周去念芷的洗尘宴。”
“自然是要去的。”郁玖鸢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毕竟是唐小姐的宴会，我这个学生会会长，总得给容副会长几分面子。”
她拉开车门的瞬间，手腕再次被攥住。
这次的力道比刚才重了些。容笙寒站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后，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
“郁玖鸢，”他说，“谢哲成能得到的，我是不是也该有份？”
雪夜里的风忽然停了。
郁玖鸢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不是因为慌乱，而是因为猎人终于露出爪牙的兴奋。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容副会长想要什么？”
“一个谢礼。”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耳垂，带着微凉的温度，“和给谢社长的一样。”
【容笙寒：情绪波动——负面+2】
原来那点负面情绪，是源于“不公”。
郁玖鸢在心里轻笑。这位看起来八面玲珑的副会长，骨子里竟也藏着孩童般的计较。
她缓缓转过身，主动凑近一步。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她能看到他瞳孔里清晰的自己：纯良，无害，带着点被吓到的茫然。
“容副会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容笙寒的目光锁着她的唇，笑意里多了点势在必得，“还是说，会长对谢社长，格外不同？”
他在逼她表态。
用最温和的语气，做最锋利的试探。
郁玖鸢的指尖轻轻搭上他的领带，动作带着几分青涩的笨拙，像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小姑娘。
她仰头的瞬间，唇瓣擦过他的唇角，快得像错觉。
“这样，算不算公平？”她退开半步，脸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眼神却清明得很，“毕竟，容副会长是绅士，不会为难我这个‘天使’，对吗？”
容笙寒的指尖抚过自己的唇角，那里还残留着她唇膏的淡香。他看着她眼底的狡黠，忽然低笑出声：“会长果然……和看起来不一样。”
【容笙寒：情绪波动——正面+5】
负面情绪清零，正面情绪上涨。
郁玖鸢在心里给这次博弈打了满分。
既没让他占到实质的便宜，又满足了他那点计较的心思，顺便还撩拨了下那根名为“兴趣”的弦。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摇下车窗时，冲他挥了挥手，“容副会长也早点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课。”
跑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划破寂静，白色的车影很快消失在雪夜尽头。
容笙寒站在原地，望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指尖依旧停留在唇角。
那里的温度仿佛还没散去，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他拿出手机，给唐念芷发了条消息：
【容笙寒：下周的洗尘宴，多备一份女士喜欢的甜点。】
郁玖鸢的车驶出校门时，系统面板在脑海里亮起：
【谢哲成：好感度17，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5\/正面100】
【元絮：好感度85，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12\/正面98】
【林燕然：好感度3，情绪波动——负面20\/中性10\/正面0】
【容笙寒：好感度64，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8\/正面90】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谢哲成的17分是谨慎的试探，元絮的98分是纯粹的依赖，林燕然的22分负面是傲慢的不甘，而容笙寒的92分正面……是猎人对猎物产生兴趣的开始。
很好。
郁玖鸢踩下油门，跑车融入无边的夜色里。
后视镜里，圣樱学院的灯火越来越小，像被打翻的珠宝盒。
她的驯养手册上，又添了新的一笔。
至于下周的洗尘宴……想必会很热闹。
毕竟，当几只各怀心思的“宠物”凑到一起，总得有点好戏看。
雪夜的风再次卷起，吹过空旷的停车场，带着未尽的余温和暗流涌动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