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盲区深井·折叠视网膜
【任务六:蚀者之眼·开瞳】
列车驶入无光隧道,车窗自内向外泛起乳白膜,像被一层生膜覆盖。广播倒数:
【71:54:50 → 71:54:49】
每跳一秒,车厢长度便缩短一掌,逼三人肩碰肩。沈不归的左手食指螺纹亮起幽蓝倒计时【00:07:07】,与列车心跳同步。
林野被挤得抬不起手,低声抱怨:“这车厢在吸我们。”
陆清言用肩背抵住车顶,借力稳住身形,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脊符光像脉搏闪动:“它在收缩瞳孔,我们成了它的视线。”
地板忽然下陷,露出一条螺旋井道。井壁由折叠的视网膜拼接,血管纵横,仍在搏动。
井口悬着铜制告示:
【请沿视觉神经下行,切勿踩断盲点】
沈不归先探身,指节螺纹滴下一粒冰晶,冰晶落地化成微型秒表,表盘无数字,只有两根疯狂旋转的针。
林野蹲下细看,秒表忽然炸裂,齑粉排成反写小字:
【偷走的时间将在子宫连本带息归还】
字迹一闪即灭。
陆清言用桃木剑轻触井壁,视网膜像受惊水母,瞬间收拢,又在剑尖处重新舒展,留下一串湿冷的瞳孔残影。林野被那残影盯得背脊发麻,忍不住往沈不归身边靠了半步。
沈不归侧头,声音低而稳:“别怕,它们只是回声。”
下行七圈,井壁出现一处漆黑裂隙——盲点。
林野将银钥匙轻轻地抵在盲点边缘,只见那钥匙齿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旋转起来,墨纹如同一根根纤细的蛛丝,又似一条灵动的安全索,从钥匙中投射而出。。
螺纹倒计时忽然加速,跳到【00:06:30】。
“裂缝在偷时间。”沈不归皱眉,冰针刺入盲点。
裂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回声,吐出一粒眼球状晶石,晶石里封存幼鲸的第二滴胎泪,泪中倒映列车尾灯的碎片。
林野小心地捧住晶石,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脉动,犹如握着一颗跳动的微型心脏,能感受到它那微弱而有力的生命力。
陆清言伸指轻触胎泪,符火在指尖一闪而逝:“它在替我们保管最后的余温。”
再下一层,井道豁然开阔,变成倒悬剧场。
座椅犹如一张张张开的瞳孔,舞台恰似巨型视网膜屏幕。
屏幕滚动播放三人交出的“眼”所见的未来:
· 林野站在灯塔顶端,钥匙插入后,灯塔发出鲸歌,却从顶端开始骨裂;
· 陆清言跪在符火中央,灰烬凝成十二岁的自己,伸手掐灭火焰;
· 沈不归透明得只剩一枚指纹,指纹被风刮走,贴在月蚀边缘。
每播一帧,座椅便渗出一滴泪形玻璃,落地化作微型月蚀花。
林野弯腰拾起一朵,花瓣在他掌心化成墨雨,顺着指缝滴落。
陆清言用剑尖挑起另一朵,花瓣在符火里烧成朱砂雪,雪落在沈不归手背,立即凝成冰晶。
沈不归抬眼,目光穿过剧场穹顶,仿佛看见更深处有什么在回望:“它们在替我们预演结局。”
剧场尽头,一架睫状肌天平悬空。
左盘盛三粒玻璃体(他们的“眼”),右盘空荡。
梁上刻反向小字:
【以记忆重量,换取瞳仁开启】
陆清言将桃木剑插入梁心,符火沿肌肉纤维爬升,天平开始滴血。
血珠在空中展开成童年照片:
· 暴雨夜林野用湿透作文本接雨;
· 道观后院陆清言把第一只纸鹤埋进土里;
· 手术灯下沈不归呼吸凝冰,母亲在玻璃外无声落泪。
照片燃烧成灰烬,灰烬是极薄铜箔,印有反向指纹。
陆清言拾起铜箔,与自己指节比对,螺纹方向完全相反。
他把铜箔贴回右盘,灰烬重量骤增,天平“咔哒”一声平衡,升起一枚混沌墨色瞳仁。
新生瞳仁浮空,骤然裂成三瓣,飞向三人眉心。
冰蓝、墨黑、朱砂三色光同时亮起——
晶石融化,沿视神经逆行。
三人眼前爆开白噪,随后出现同一幅画面:
深井底部,倒插半枚残月,月面裂痕渗出银色文字:
【蚀者之眼已开,下一站:月蚀子宫】
倒计时同时浮现:
【00:09:00】
数字倒写——9、8、7……每跳一次,瞳仁内闪过更远未来:
· 林野钥匙滴墨雨;
· 陆清言剑脊生乳牙;
· 沈不归指纹贴婴儿床。
画面熄灭,井道尽头出现月形拱门,门轴由鲸骨与幼鲸乳牙拼接。
门上缺最后一把钥匙。
林野银钥匙齿沟弹出隐形签名“野”,与门轴乳牙吻合,却独短了最后一横。
沈不归将冰针横于缺口,螺纹倒计时归零【00:00:00】。
冰针与钥匙同时融化,凝成一滴银汞,填满缺横。
门开,羊水味冷风扑面,带着初生鲸歌潮声。
猩红亮点原来是一盏倒吊胎盘灯:胎膜灯罩,脐带灯芯,火光暗红,像未愈伤口。
火光将三人影子投在井壁,影子无头——头位被竖瞳取代。
竖瞳眨一次,胎盘灯滴下一滴灯油,落地长出白色月苔,苔纹拼倒计时:
【00:06:06】
沈不归用冰针挑起灯油,灯油凝成螺纹冰晶,晶内映出列车车厢正缓慢收缩——仿佛列车本身也是瞳孔,而他们被凝视。
列车广播最后一次响起,幼鲸啼哭与铜钟滴血混声:
“盲已破,眼已开。
遗忘者携带名字,看见者背负盲区。
下一站——月蚀子宫,列车将在此分娩你们的记忆。”
黑暗尽头,胎盘灯闪三下,像心跳。
三人对视,新瞳在眼底旋转,心跳与鲸歌同频。
列车俯冲,驶入猩红——
月蚀的子宫,正在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