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结界奥秘的尝试,让凯尔窥见了这层古老屏障的部分本质与潜在弱点,但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身力量的局限。强行干预关键能量节点,以他目前的实力无异于玩火自焚。然而,头顶裂缝处传来的、越来越频繁的空间震颤,如同催命的鼓点,不容许他仅仅停留在“认知”层面。他必须采取行动,哪怕只是试探性的、风险极高的行动。
“被动等待结界崩溃,我们只会成为瓮中之鳖。”凯尔站在河湾据点,仰望着那片散发着微光、却已显裂痕的天幕,语气决绝,“既然无法安全地操控节点,那就换一种方式。我们主动向结界注入魔力,但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试探其反应,寻找其规律。”
这是一种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鲁莽的想法。向一个结构复杂、能量等级远超自身的古老结界主动注入异种能量,其后果难以预料。最可能的结果是能量冲突引发剧烈爆炸,或者被结界自身的防御机制反噬。但凯尔认为,这其中也存在一线生机:既然结界与深渊死亡本源相连,而他拥有的正是精纯的死亡魔力,甚至蕴含着一丝与结界深处防御机制同源的“寂灭”意境,那么,或许存在一种微小的可能,他的能量不会被结界完全排斥,反而能产生某种短暂的、可控的共鸣或渗透。
“主君,此举风险极大。”雷诺猩红的魂火中透着凝重,“结界之力,浩瀚如海。我等之力,不过涓流。若引动海啸,顷刻覆灭。”
“我明白。”凯尔点了点头,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但我们别无选择。这不是为了撕裂结界,而是为了收集数据。我们需要知道,当外部攻击(圣光)和内部能量注入(死亡魔力)同时作用于结界时,它会如何反应?它的承受极限在哪里?它的修复机制是怎样的?哪怕只是获得一点点关键信息,也可能在最终时刻救我们的命。”
他看向雷诺,语气坚定:“我会从最微小的剂量开始,选择相对安全的区域进行尝试。一旦出现任何失控的迹象,我会立刻切断能量供应。你需要做的,是帮我监控结界整体的能量波动,以及……防备可能从深渊其他方向被惊动的存在。”
雷诺沉默片刻,巨剑顿地:“既为主君之志,吾当护法周全。”
计划已定,凯尔立刻开始准备。他选择了位于河湾侧后方、一处远离之前探测到的关键能量节点、结界光壁相对“平静”的区域作为实验点。这里距离冥河主干道较远,环境死气相对稳定,可以减少额外变量的干扰。
第一步:构建能量缓冲与导流法阵。
凯尔没有直接用手触碰结界光壁。他先在地面上精心绘制了一个小型的、多层结构的缓冲法阵。这个法阵的核心功能有三个:
能量纯化:将他输出的死亡魔力进行二次提纯,去除任何可能引起剧烈反应的杂质或情绪波动,只保留最精纯的能量本质。
流量控制:如同最精密的阀门,可以将能量输出控制在极其微小、可调节的范围内。
紧急切断:法阵内置了数个瞬间中断能量传输的触发点,一旦感知到异常反馈,可以立刻断开连接。
绘制法阵的材料,是他之前收集的深渊黑曜石碎屑和骨磷结晶,这些材料对能量有良好的惰性和传导性。
第二步:初次微量注入试探。
准备就绪后,凯尔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他站在法阵中央,双手虚按在法阵的能量输出节点上。
“开始。”
他意念微动,体内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经过法阵纯化的暗银色死亡魔力,如同最轻柔的雨丝,缓缓向上飘起,触向头顶的结界光壁。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缓慢。凯尔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灵敏的传感器,捕捉着能量接触点的每一丝变化。雷诺也屏息凝神,猩红的魂火牢牢锁定着结界光壁,感知着更大范围的能量流动。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水滴落入热油的声音响起。那丝死亡魔力接触到结界光壁的瞬间,并没有立刻被弹开或湮灭,而是如同遇到了某种粘稠的屏障,速度骤减,然后……缓慢地渗透了进去!
成功了!没有引发剧烈的能量冲突!
凯尔心中一震,但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维持着能量的稳定输出,仔细感知着那丝魔力进入结界结构后的状态。
它就像一滴墨水落入清水中,开始缓慢地扩散。结界内部的能量结构对这外来者表现出了明显的排斥和净化倾向,周围的结界能量如同白细胞般围拢过来,试图将其分解、同化。但凯尔的死亡魔力极其精纯,且蕴含的寂灭意境似乎让它在面对这种“净化”时,表现出一种奇特的惰性,分解的速度非常缓慢。
通过这丝魔力作为“探针”,凯尔得以更直观地“看”到结界内部能量的流动方式、结构密度以及……修复裂缝时能量的汇聚路径。他注意到,当外界(裂缝处)有圣光能量试图渗透时,结界内部会有大量的能量从四面八方,尤其是从深渊底部的能量源(亡灵界通道方向)被抽调过去,进行堵截和修复。
“能量补给路径……优先级……”凯尔默默记下这些观察结果。
第三步:逐步增加剂量,测试反应阈值。
初次试探成功,给了凯尔一些信心。他开始小心翼翼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增加注入魔力的剂量和强度。
从一丝,增加到三丝……五丝……
结界光壁的反应也随之加剧。渗透点周围的能量波动变得明显,排斥力增强,净化速度加快。当魔力剂量增加到一定程度时,渗透点周围开始出现微弱的、肉眼可见的涟漪状光晕,并且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凯尔紧盯着这些变化,记录下每一个剂量对应的反应强度。他在寻找那个临界点——即注入的魔力强度刚好达到能引起结界局部明显反应,但又不足以触发其全面防御或反噬机制的平衡点。
这个过程如同在悬崖边测量风速,必须万分谨慎。有好几次,当魔力强度稍一提升,结界光壁就骤然亮起,一股强大的排斥力险些顺着能量连接反冲回来,都被凯尔凭借四级法师的强大控制力和缓冲法阵的紧急切断功能及时化解。
第四步:模拟外部攻击下的协同注入。
在基本摸清了单一注入的局部反应后,凯尔开始了更冒险的一步。他选择在头顶结界裂缝附近,当外界又一次传来明显的圣光冲击波动时,同步向裂缝区域的结界内侧,注入一股相对较强的死亡魔力!
他的目的是模拟一种最坏情况:当教会在外界全力攻击结界时,他在内部同时进行能量干扰,结界会如何应对?
“嗡——!”
当外界圣光冲击与内部死亡魔力几乎同时作用于裂缝区域时,结界光壁发生了剧烈的反应!裂缝处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修复速度明显加快,但能量的流动也变得极其混乱和狂暴!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结界结构内部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和湮灭,产生了一股不小的能量乱流!
凯尔注入的死亡魔力,在这股乱流中,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迅速被消耗,但也短暂地加剧了局部的能量失衡!他甚至隐约感觉到,结界从深渊底部抽取能量进行修复的通道,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和紊乱!
“有效!但……太危险了!”凯尔立刻切断了能量供应,脸色微微发白。刚才那一瞬间的能量反冲,即使有缓冲法阵,也让他气血翻涌。如果剂量再大一些,很可能引发链式反应,导致那片区域的结界结构彻底崩溃!
第五步:数据分析与风险总结。
经过数次小心翼翼、程度不同的注入实验,凯尔获得了大量宝贵的一手数据:
结界对内部死亡魔力的容忍度:精纯的、蕴含寂灭意境的死亡魔力,可以被结界缓慢接纳和分解,不会立刻引发剧烈排斥。但存在一个明确的安全剂量阈值,超过这个阈值,就会触发局部防御反应。
内外夹击下的反应模式:当内外能量同时攻击时,结界会优先调动能量修复受损最严重的点(通常是外部攻击点),但内部注入的能量会干扰其能量调配,造成修复效率下降和局部结构不稳定。
能量补给路径的脆弱性:结界从深渊本源(很可能是亡灵界通道)汲取能量的路径,在受到强烈干扰时,会出现短暂的波动。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关键点。
然而,风险也同样巨大:
反噬风险:一旦注入能量过强或时机不对,极易引火烧身。
暴露风险:这种能量注入实验,必然会在结界上留下短暂的能量痕迹,很可能被外界的光明教会或深渊中的某些强大存在察觉到他们的位置和意图。
加速崩溃风险:频繁或过度的干扰,可能会超出结界的自我修复能力,反而加速其崩溃进程。
“我们掌握了一些信息,但也冒了巨大的风险。”凯尔结束实验,对雷诺总结道,“这种方法,只能在最危急的关头,作为最后的赌博手段来使用。而且,必须精确计算剂量和时机。”
雷诺点了点头:“知其险,而慎用之,方为智者。主君已窥得一线之机,然须谨记,此机亦悬于刃上。”
魔力注入结界的尝试,让凯尔在绝望的困境中,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可能性。这不再是坐以待毙,而是拥有了在最终时刻,通过冒险一搏来争取生机的潜在筹码。虽然这筹码沉重而危险,但总好过赤手空拳地面对必然到来的风暴。
他将所有实验数据和安全阈值牢牢刻印在脑海深处。现在,他需要继续提升实力,并尽快找到那条或许存在的、不依赖于结界的天然出路。时间,依然是他最稀缺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