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学校里，有三股强大的势力投入招生工作——招生部，最为正统、最有成效的招生主力军；杰瑞，集团派来的地区招生负责人，到处巡游，指手画脚，在全国散布上百号人的招生游击队，也有一些收获；对外合作部，虽然半路出家，但动用了十年累积的产教融合货真价实的渠道，可谓初露锋芒的生力军。如此针锋相对的激烈竞争，引起了集团总部的不安。其消除内部冲突的首选办法，即下令解除了对外合作部的招生职能，回归其产教融合本源。
由此，艾尔伯特下了本钱刚刚找人制作完成的专用招生网站随即作废。不过，招生部主任珍妮和集团的地区负责人杰瑞也不再来找艾尔伯特的麻烦了。
一个月后，被剥离了招生职能的对外合作部办公室又被迁回了分校区，艾尔伯特在部门内开展了更多的工作，进一步提升大家日常工作质量。
这一年夏季，学院开始为参加今年中国国际时装周秋冬系列专场活动做准备。此时，当初面试艾尔伯特的行政经理莎拉又兼任了院长助理，所有日常行政事务都由莎拉一手主持，日常教学工作都由学术总监多米尼克全权负责，院长马丁已经全身心投入到最为重要的工作——招生上面，据他自己讲，招生才是能够带来立竿见影成效的工作。
学院参加中国国际时装周已有十个年头，每一届学生作品在舞台上展示，都是学生在求学期间，甚至是人生的高光时刻，学校和学生都非常重视此次时装秀。今年将是学院参加时装周活动毕业生人数最多的一年，因此，艾尔伯特也被分派做一些相关准备工作。
莎拉带着艾尔伯特去找寻适宜的时装秀场地。此前，华侨大厦、王府饭店、君悦大酒店、嘉里中心、北京饭店金色大厅等京城首屈一指的宝地都曾经作为LRG学院隆重毕业典礼的举办地，见证了毕业生们精彩的设计作品。今年，莎拉和艾尔伯特在勘察多个场地后，选定了751d·pARK第一车间，这里也是中国国际时装周的官方指定场地之一。这里曾经作为一家军工企业的生产车间，现在成为了北京时尚设计广场，与着名的北京798艺术中心比邻而居，成为中国时尚艺术面向世界的窗口之一。
确定了场地，艾尔伯特将消息带给在第三实训室里带领学生开展紧张毕业设计的时装系主任艾琳诺。中年的艾琳诺女士来自巴黎，中等身材，灰褐色短发，瘦削的面庞上一双深陷入眼窝的圆圆的大眼睛，琥珀色瞳孔透露出快乐的光芒，高高的鼻梁上架着轻巧的黑色圆框眼镜，总是笑着与学生们轻声交谈，学生们也都十分尊敬这位来自时尚之都的专家。
实训室里六张两米宽三米长的打版桌，这些实木操作台上摆满画笔、皮尺、摁钉、剪刀、画册、设计图和各种布料，周边摆放着十几个立裁人台。三十多名学生有的坐在专用的高脚凳上精修设计稿，有的站在人台前摆弄面料，有的盯着设计图出神。
对外合作部瘦小而精明强干的苏维亚“混迹”在学生们中间，用积攒了近半年工资购置的配有长焦镜头的专业级照相机静悄悄地记录学生们毕业前冲刺的一幕幕难忘瞬间。她是真正与学生打成一片，在世界小姐大赛活动的设计比赛、新丝路模特大赛、cRI电台采访师生、中国国际时装周、奥运会志愿者组织和观赛等各项活动当中，协调合作各方的关系，组织和管理学生，与他们干在一起，吃在一起，了解他们学习过程中的感悟和需求，与很多学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将这些活动成果编写入新闻报导，为学院招生宣传提供素材，为新学生们树立榜样目标。她说，是对外合作部给自己提供了这么多机会，能够广泛地与各界接触，认识那么多行业专家、设计师、时尚界人士、媒体记者和年轻的创业者，开拓了眼界。
系主任艾琳诺轻拍了一下巴掌，抬手招呼学生们，用法语腔调的英文说：“亲爱的同学们，艾尔伯特，嗯，你们多数人应该认识，他带着我们参加世界小姐大赛时装设计活动和新丝路模特大赛设计活动，现在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今年我们不用再在五星级酒店富丽堂皇的环境里举办你们的时装秀，艾尔伯特说，学院给你们的秀场安排在了751d·pARK，你们知道的那个地方。”
同学们欢呼起来，还响起了掌声。苏维亚不失时机地在人群中按动快门。
艾琳诺接着说：“你们不用再考虑你们天马行空的创意设计如何去适应硬朗又古板的t台风格了，发挥你们的想象力，给自己多一份信心，世界是你们的，未来是你们的！向前——向前——向前！”
同学们也在喊“加油！”“加油！”“加油！”
艾尔伯特在学生们中间踱步，查看学生绘制的设计稿。他知道，通常新生入学时约有一半人没有绘画基础，但是，经过近三年的专业训练，他们已经掌握了用水笔、马克笔、彩铅、水彩、水粉和喷笔等多种工具快速准确绘制设计图和效果图的能力。艾尔伯特随手翻动桌上堆放着的一摞摞设计稿，上面一幅幅寥寥数笔勾勒的线条表达了变化多端的设计概念和思路，多个角度和不同视距的特写图画则像变焦镜头的随意切换，表现服装设计的整体造型效果和局部特征细节。
艾尔伯特在学生们中间感到很自在，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自己在这个年龄正在用画笔在零号图纸上绘制汽车零部件，畅想着将来设计能够自动驾驶和飞行的汽车。又想起，自己的孩子王华中也将近这个年龄，正是要开始探索世界的节点上。在这个年龄段，如果孩子的精力用对了地方，他们将被世界的神奇魅力所吸引，掌握探索世界奥秘的能力，成为未来世界的主人。但如果误入歧途，精力用错了地方，他们将害人害己，甚至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眼前这些孩子的命运真是令人羡慕。
“老师，我认识您，您给我们的创意设计课做过翻译。”跟艾尔伯特打招呼的温婉美丽的戴安娜（diana）是一家知名品牌电器公司老板的女儿。艾尔伯特在招生期间曾经了解过很多学生的背景。“艾尔伯特老师，您也帮助我们介绍一下实习和工作的单位吧，虽然我们毕业秀就算是实习了，但是，未来的高起点工作还是需要有人引路的。”戴安娜说：“我们都知道您给其它专业学生做了很好的安排呢。”
“还用我来给你安排吗？”艾尔伯特轻声反问。
戴安娜身后那个皮肤晒得黝黑的艾玛（Emma）听出艾尔伯特的言外之意，接过话茬儿说：“戴安娜不想进入她父亲的企业，她想要创立自己的时尚品牌。而且，老师介绍的公司也让人感觉安全放心啊。”艾玛是外省一位市长的女儿，但是，这个白富美“傻丫头”上次差点儿上了滑头的摄影师的当。在第二次新丝路设计比赛中，学生设计师们被十余名摄影师跟拍了两天，一个鬼鬼祟祟的摄影师一直围着艾玛转悠，艾尔伯特和苏维亚很快就看出端倪。当那个家伙向艾玛要过去了电话号码后，艾尔伯特和苏维亚立即提醒艾玛和所有学生提高安全意识，保护好自己的隐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同时，正色通知赞助方管束好自己所有的工组人员，不要有任何工作之外的其它想法。
“如果有机会，我不会忘掉你们的。”艾尔伯特对戴安娜和艾玛说。
“老师，还有我们呢，我们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哦。”学生们接二连三像接力一样口口相传将艾尔伯特围在了中间。“我的天啊，你们好厉害！”艾尔伯特苦笑着说。
艾琳诺听不懂大家在用中文叫唤什么，问：“发生了什么，这么热闹？”她转向艾尔伯特，嘻嘻笑着说：“艾尔伯特，他们好像很喜欢你哦。”艾尔伯特说：“他们喜欢谁，唯一的标志往往是给对方套上枷锁。”艾琳诺说：“那么这回你中彩喽。”
苏维亚高举着像炮筒一样的相机过来给艾尔伯特解围道，“得得得，艾尔伯特是我们领导，你们知道他有多忙吗？其它几个系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今天来看看你们，一下子就要被你们给扣下了，这哪儿成啊。哈哈哈，别急，还有我呢，有好机会一定想着你们。但是，我也要挑选优秀的哦。”苏维亚举起对她来讲显得太过沉重的大相机，开玩笑地接着说：“都明白的哈，都给我好好干，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选人了，哈哈哈。”
“老师，不用担心，我这里有机会的话，也会给您介绍信息的。”说这话的是白净斯文的男生邓尼斯（dennis），抹着发蜡的额前短发像凤头那样立着，戴着金丝眼镜，白衬衫白休闲鞋。这是一位具有个人工作室的造型师，曾经给多名顶流明星朋友做过造型设计，三年前来到LRG继续深造。艾尔伯特知道，他说此话自有底气。
艾尔伯特在教室中仔细查看学生如何将设计图的概念通过手中的面料落实到人台上的立体剪裁，又将如何从人台上华美变身成为t台上的一件件惊艳时装。
教室最里面的角落里，身材细长的巴伦（baron）静静地坐在高脚凳上，黄色齐耳长发自然卷曲，细弱的脖颈上系着一条浅蓝的丝带，瘦长的左手食指上戴着玻璃弹珠大小的骷髅珐琅银戒指，伏在打版桌上用彩笔在设计稿上一笔一笔仔细地描画。
师生们都知道，巴伦与邓尼斯关系密切，学习过程中也合作融洽，两人长期肩并肩合作研究、设计、制图、选材、立裁、打板和缝纫。系主任艾琳诺曾经与巴伦开玩笑说他比女孩儿还更加女孩儿化，都引起自己的嫉妒之心了。巴伦则毫不隐讳地说自己还需努力，否则，邓尼斯该不喜欢自己了。不过，今天两人各自为政，邓尼斯在教室的第一台打版桌上已经进入立裁阶段，而巴伦则在最后一台桌子上，还在精细描摹设计图，处于制图阶段。艾尔伯特想，这背后应该有什么无人知晓的变故了。
艾尔伯特近看，巴伦的设计稿有些奇怪，他在用点彩法绘制设计图。通常，这种方式很少用于时装设计过程，除非对个别局部做必要的细节描绘。但巴伦在整幅作品上都应用了这一方法。艾尔伯特关心地问：“巴伦，你还在设计阶段，后期能够按时完工吗？”
“老师，没关系，我有计划，不必担心。”说着，他拿过一旁的五六张设计图，这些是A3尺寸白底浅灰暗格的坐标纸，这种纸通常被用于工程设计，现在，这些坐标纸上，是一时还看不出所以然但视觉效果十分精美的图案。他说：“我马上就要画完，开始下一步，进入最后阶段。”艾尔伯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艾琳诺也过来，关心地说：“巴伦，你看，艾尔伯特也担心你的进展，我们相信你，但是必须按时完工，否则，没人一起等你哦。”“没有问题，我要用作品回答他的怀疑。”巴伦抬头朝邓尼斯的方向瞥了一眼。
艾尔伯特对艾琳诺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上课了，不过，学生们确实挺有上进心的。”艾琳诺听出了艾尔伯特和苏维亚对学生们的安抚意味，她再次拍掌，对着学生们喊道：“好了，回归到你们的作品上吧，时装秀倒计时已经开始，现在你们的每分每秒都很珍贵，你们的作品如果胜出了，未来就会受到命运的眷顾。加油！”
走出实训室，苏维亚跟艾尔伯特说：“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知道他们两人的故事吗？”艾尔伯特知道她所指。苏维亚接着说：“本来两个人要合作一起做毕业设计，后来产生了分歧——巴伦经验老道，你想啊，给那么多当红明星做过真正的造型设计，从入学就开始酝酿最后的设计造型，而且多次更新设计，所以胸有成竹地提出方案，两人配合默契，在同学中工作进展是最快的，分工做了一部分了。但是，没成想巴伦突然有了自己新的想法，要做钩织品设计，说是看到了我肩上的披肩受到的启发。哦，记得吧？这还是去年在时装秀上你太太送给我的。你太太人真好，手也很巧，钩织的披肩连学生都很喜欢。”艾尔伯特想起来，刚才看到巴伦给自己和艾琳诺展示的点画设计图稿就是钩织图案。她接着说：“邓尼斯说巴伦的想法也是挺好的创意，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实施了。而巴伦说，毕业秀就一次，此时不拼更待何时。于是两人就各做各的，甚至大家都看出来他俩赌气，谁也不理谁了，哈哈哈，他们的关系也挺有意思的。”
苏维亚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领导，巴伦还想向你太太学习钩织技术，我说帮他问问。你能不能给个面子，向你太太请示请示，给学生演示一下？否则，他就要买本书自学。我说那不是乱弹琴嘛，都倒计时了，你还临时抱佛脚？不过，怎么着都是抱佛脚，但有人直接教的话，还是会快很多。”
艾尔伯特想，学院毕竟坐落在妻子的母校，多少还是与她有一定关系，而且她好像也乐于跟年轻人接触，有时也笑谈在公司里带实习生的一些趣事，便答应问一下。
不过，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孩子还有更多的故事。
两天后，艾尔伯特正在办公室修改海伦编写的优秀毕业生故事，突然听到走廊里响起吵闹之声。这是最令他头疼的一种声音——幼时刻入基因里的恐怖的叫骂声令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心惊胆战。好在少年时习武练就的意志力使他像穿上了铠甲，同时，价值观鳞片、功夫鳞片、护盾鳞片令他振作起来披挂上阵。
走廊里，一位中年人吵嚷着要进入第三实训室。这里是时装设计专业毕业生专门用于做毕业设计的场所，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
艾尔伯特经过观察中年人与系主任艾琳诺和匆匆赶来的教务主任多米尼克之间的沟通获知，毕业生巴伦曾经请学院旁边的一家裁缝店帮助缝制两件毕业秀的时装，还与对方签了一份近一万元的加工合同。两天后，巴伦电话通知店主，称改变了主意，请不要再继续加工服装，并通过手机转账了三千元的店主损失费。但店主不同意，多次联系无果，今天找上门来，无论如何要拿到合同剩余的费用。通常，学生利用裁缝店的手工帮助解决时间的不足问题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发生此类争执还是头一次。
艾尔伯特和两位老师站在一起挡在中年人和一个年轻裁缝面前，劝说其私下与学生单独解决问题，不要影响学生上课。
体格健壮的方脑袋中年裁缝高喊：“巴伦，赶紧出来付账，如果今天还不结账，我就不客气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只能用剪刀剪了之前给你做的衣服！”中年人从衣袋里抽出一把裁衣的大剪刀，咔嚓咔嚓比划着。
多米尼克厉声警告裁缝：“收起剪刀，你不要乱来！”
中年人愤愤地说：“你说谁捣乱？你没有资格！我知道你，来自大英帝国，当初八国联军做的‘好事’就有你们的份儿，”他用手指指着多米尼克说：“你给我让开，我是要回我自己的钱！”
艾尔伯特确信，虽然双方都各讲母语，但彼此都能听懂对方。他曾为自己在一些课上长时间口译之后导致的语言颠倒而感到好笑。
“在学校里不许大喊大叫，作为教务主任，我有权驱逐你们离开校园！”此时显得分外高大的多米尼克用肩膀抵住强壮的中年人的身体，两人像孩子干架那样相互推挤，突然就扭打在一起，年轻裁缝和赶过来的另两位教师也冲撞在一处。
艾尔伯特始终盯着裁缝手中的剪刀，见事态升级，双手死死卡住裁缝抓着剪刀的手，感觉到对方愤怒的挣扎。艾尔伯特知道，如果不能控制住剪刀，就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无可挽回的后果，甚至造成恶劣的国际影响。艾尔伯特声嘶力竭地大吼：“不许动刀！不许动刀！——”用双臂死死地抱住对方那条胳膊，并用几乎要扭断对方胳膊的力量拧掉他手中的剪刀。剪刀哐当一声沉重地栽到地上，脸色煞白的史蒂文冲过来捡起剪刀跑掉了。
中年人看斗不过对方，身体往后退，从多米尼克的怀中挣脱出来，突然转身从走廊柱子旁的角落里抄起干粉灭火器，灭火器沉重的分量使他无法向对方抡起来，便要将其高举过头顶向抱着他的多米尼克头上砸下去，艾尔伯特抓住灭火器的把手，将其夺了下来。
更多的教职工赶过来，将中年人和年轻人围在走廊角落里。
瘦削的行政经理莎拉挤进人群，气喘吁吁地说：“院长马上从总校赶过来，稍等一下，稍等一下，事情会解决的。院长请你们先到对外合作部坐一下，请跟我来。”两人在迟疑。艾尔伯特以坚定的语气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请你们跟我来。”
对外合作部办公室里，脸色苍白的一对父子坐在艾尔伯特对面，仍在喘着粗气。
苏维亚和海伦给两人端来两杯热水。苏维亚说：“大哥和这位同学，先喝点水，消消气儿，大家都是站在各自立场，真不应该发生刚才的事情，太可怕了，吓得我现在端水还哆嗦呢。”
艾尔伯特说：“刚才的事情太突然，学校里从没有发生如此状况，这是我们双方都不愿看到的。”
在双方都平定喘息之后，年轻人说：“这位老师刚才消除了危险，还是理智的。”中年人说：“刚才我的胳膊差点被扭断了。不过，谢谢你。”
大玻璃墙会议室里的对话进行了七八分钟，事情以院长支付了裁缝要求的费用而告终。
艾尔伯特估计这次事件也会给一直没有露面的当事人巴伦造成一定困扰。不过，他突然又想起来苏维亚前天说起的事情，马上给妻子拨了电话，说明原委，苗红爽快地答应明天就抽空来学院。
每天，从学院开门，第三实训室里就开始忙碌起来，很多学生一直干到灯火通明，直至闭门时刻。据苏维亚说，最为苦干的就是巴伦。苗红两次来校指导他练习钩织技术，巴伦开始笨手笨脚，但进步迅速。苗红第三次再来时，巴伦已经给老师展示用自创的新钩织方法织出的图案了。他对老师说，他的作品基本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必须快速掌握技能，在倒计时内完成所有作品。据说，他最终达到了毕业要求，只是比自己预期的少做了一两套衣服，还是感到一些遗憾。不过，要在老师和邓尼斯面前表现出心满意足的样子。
每年一场的LRG专场时装秀对于学院来讲是一个大日子，所有相关人员悉数到场。时装秀安排在这天下午的最后一场上演，对外合作部与招生部共同开展现场服务。
10月下旬正值北京金秋时节，但时装秀这天的秋风格外的寒凉，生硬地从还未开启的大门门缝里往里挤。这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现场观赏时装秀的热情，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裹着风衣、包着头巾围拢在大门口静候。当艾尔伯特与场内确认一切就绪，便让在门口值守的史蒂文、保罗和海伦通知保安人员开始检票——为了场内人员安全，组委会特意统一安排安保人员严格检票。拥有门票的人员除了有学生家长和朋友，还有合作企业的代表、时尚界人士、时装周组委会相关人员以及媒体，三百多个座位很快就被占满。每个座位上都放着送给观众的袋装精致小礼品和精选学生作品集，作品集上也刊印着众多赞助商精美的广告，这些赞助商品牌囊括了众多行业，包括建筑、商业地产、创意设计、时装、运动服饰、首饰、汽车、食品饮料等等，商家与教育的联手，使每组合作都获得双赢。
艾尔伯特在第一排座位前来回巡视，与在座的企业伙伴们打招呼，同时，也看到妻子和儿子在阶梯形座位的最高处向他挥手。苏维亚则忙着帮助媒体记者们占据几个最佳视角位置。
十几年前，在第一届毕业时装秀上还只有毕业生作品的展示，观众只有学生、家长以及部分受邀的合作企业。在第一排家长中，艾尔伯特无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想起来，那就是十几年前在广交会上见到的那些优美大幅油画的作者陈先生，如今，这些画作均已价值数百万元。今天，毕业生的时装秀已经成为中国时尚庆典中一个引人瞩目的闪光点。
大门口还有上百名没有入场券的人员试图以各种方法进场。艾尔伯特将留给赞助商的最后十张门票给了史蒂文，叮嘱其千万照顾好晚到的赞助商。不料一分钟后，倒霉的史蒂文就哭丧着脸返回来说那十张票被门口的人员一抢而空，艾尔伯特被气得没有脾气。他环顾了一下场地情况，又去门口观察，估摸了一下场外人数，让史蒂文和保罗抬来一箱汽水给到保安们，又给他们每人一份袋装礼品，请他们高抬贵手，放一些观众进来。结果，场外观众们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场地，以站票饱览了这一场精彩的视觉盛宴。而艾尔伯特则在场地四周巡视，以防出现任何可能的意外情况发生。
激昂的打击乐声响起，精彩的表演开始，艾尔伯特从黑压压的人墙缝隙之间隐约看到模特们光艳灵动的身影。对美的欣赏之情很快被压制下去——是他违反主办方规定，放进来二百余位身份不明的站票观众。但他能肯定，他们都是热爱时尚、热爱生活的人们；在座的有时尚界人士，有院长和学生，有毕业生与他们的家长，有邓尼斯和巴伦，有自己的妻儿，还有数不清的媒体记者……无论如何，自己要为全场的观众负责，要为学生和学院负责。援助之手鳞片在隐隐闪耀。
身后，舞台上的酷炫作品，那些脱胎于艾尔伯特曾经细细观瞧的一幅幅设计图稿，已经化作万众瞩目的视觉盛宴。年轻人的盛典正在壮丽上演，并正在通过转播呈现给这个对美永远如饥似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