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柴摸索着找到一根散落在地上的破布条,勉强算是根腰带,在腰间胡乱缠了几圈,总算把这件过于宽大的袍子固定住了。
虽然形象上可能有点像个被装在麻袋里的人,但好歹是有了遮体的衣物,温度和安全感都回来了不少。
总比之前那几根聊胜于无的破布条强上百倍。
穿戴整齐后,米柴“看”向了那场闹剧的中心。
在他独特的感知中,两个能量波动正在那片不大的空地上高速地碰撞、分离。
而在战圈的边缘,还有一个几乎没有变化的能量波动。
那应该就是这件袍子的原主人,“大蠢”。
米柴迈开步子,朝着那个迟缓的波动源头走了过去。
得益于他那越来越熟练的“波动感知”,万事万物在他脑海里都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虽然模糊,但足以让他避开障碍。
他走到那个巨大的身影旁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和一丝困惑的情绪。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厚实的肩膀。
“啪。”
那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像是被吓了一跳。
“你是叫大蠢?”
米柴的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笑容,语气平淡地说道,“谢谢你的衣服。”
大蠢正伸长了脖子,用他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努力理解着黑虎大老大和贤治二老大之间那突如其来的“亲密互动”。
他搞不明白,怎么前一秒还在客客气气地说话,后一秒就变成了老大追着老二满地打的家庭伦理剧。
肩膀上突如其来的一拍和耳边响起的声音,让他把视线从那对活宝身上移了回来。
他低下头,看到这个刚刚还光着膀子的盲眼男人,此刻正穿着自己那件熟悉的、带着自己体味的袍子。
大蠢的思维像是生锈的齿轮,咯吱咯吱地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啊?”
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疑问,然后又看了一眼米柴身上的袍子,再看看自己光着的、被晚风吹得有点凉飕飕的上半身,脑子里的回路终于接上了。
“啊!”
他恍然大悟地又叫了一声,但对于米柴穿了他衣服这件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
反正……
反正老大和老二好像也顾不上他。
他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憨厚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米柴并不在意他这简单的反应。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这是他从那个武藏村里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财产之一。
他将水囊递了过去,说道:“我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就用这袋水表示一下感谢吧。”
在递出水囊的那一刻,米柴的心里已经盘算得清清楚楚。
既然这里是环境恶劣的八十区,那么基本生存物资的价值就得重新评估了。
在这里,灵子构成了空气,是魂魄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但灵子并不能解渴,也不能填饱肚子。
对于这些普通的整而言无法将灵子直接转化为能量,“水”,就是最硬通的货币,是食物,是生命。
尤其是在这资源稀缺的“八十区之外”,土地贫瘠,水源难寻。
这么一袋差不多能喝上两天的清水,其价值,绝对远远超过一件粗布旧袍子了。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既还了人情,又展现了“财力”,还能顺便收买一下人心。
大蠢接过水囊,入手的分量让他那迟钝的思维都为之一振。
这沉甸甸的感觉,代表着生命,代表着在这片贫瘠土地上最奢侈的享受。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干噎的闷响,米柴就算站在一旁,都能清晰地“看”到他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渴望。
然而,大蠢却没有第一时间拧开盖子,把这救命的甘霖灌进自己快要冒烟的嗓子。
他猛地转过身,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高高举起手中的水囊,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还在尘土飞扬的空地嘶吼道:“啊!大老大!二老大!水!水啊!”
声音因为极度的干渴而显得沙哑刺耳,却充满了孩童般的纯粹喜悦,仿佛他自己已经喝到了一样。
这声穿透力极强的呼喊,总算是给那场毫无技术含量、全凭蛮力互殴的闹剧按下了暂停键。
正在追着贤治屁股猛踹的黑虎动作一僵,而被追得满地乱窜的贤治也一个急刹车,差点把自己绊倒。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顶着一身的尘土和脚印,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当他们的视线锁定在大蠢手中那个鼓胀的水囊上时,两双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同样的火焰,那是沙漠旅人看到绿洲时才会有的,最原始、最强烈的贪婪与渴望。
显然三个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喝水了!
“水?!”
黑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下一秒,两个壮硕的身影便如两辆失控的战车,带着“轰隆隆”的沉重脚步声,卷起一阵烟尘,朝着大蠢狂奔而来。
黑虎跑在最前面,他块头更大,冲势也更猛。
他离大蠢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就已经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五指张开,目标明确地抓向那个让他口干舌燥、心痒难耐的水囊。
看他那副饿虎扑食的架势,是打算抢过来就直接往嘴里灌,先解了自己的渴再说。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水囊冰凉的外皮,还没来得及收拢发力,一道迅捷无声的黑影便从斜刺里抽了过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嘈杂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米柴手中的那根枯树枝,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精准而有力地敲在了黑虎那只布满粗茧的手背上。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造成足够的疼痛,又不会真的伤筋动骨。
“哎呦!”
黑虎只觉得手背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仿佛被烧红的铁烙了一下。
他触电般地缩回手,口中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手,此刻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举在半空,微微地颤抖着,一道清晰的红痕迅速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浮现出来。
水囊脱离了他的掌控,再次被米柴稳稳地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