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刺客的诡异消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张远心中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对方展现出的隐匿能力、狠辣果决以及那闻所未闻的遁术,都昭示着其背后势力的不凡。
张远与林素问没有继续前往藏经阁,而是立刻返回了归元峰。
遇袭之事,必须告知同伴,并重新评估当前的形势。
峰顶主殿内,朱守拙三人听闻经过,皆是又惊又怒。
“岂有此理!在学宫之内,竟然敢刺杀道子!”
朱守拙怒不可遏,厚土之力激荡,使得整个大殿都微微震颤。
“那遁术……融于虚空,绝非寻常空间手段。”
云浅舟秀眉紧锁,努力回忆着在天衍峰看过的典籍
“据古老记载,上古有一刺杀组织,名为无间影杀,其成员便擅长一种化影遁虚的秘法,能身合阴影,遁入虚空缝隙,来去无踪,极为难缠。难道是他们?”
“无间影杀?”
“传闻此组织认钱不认人,只要付出足够代价,连圣心境巅峰乃至半步问道的强者都敢刺杀,而且成功率极高。若真是他们,麻烦就大了。”
李慕白神色凝重
林素问摸了摸脖颈上那道浅浅的血痕,眼神冰冷
“他们为何要杀张远?是幽冥道雇佣的?还是学宫内有人买凶?”
张远摊开手掌,露出那几缕冰冷的黑色布条
“气息与幽冥道同源,但更加精纯古老”
“而且,刺客的目标选择,先攻素问以乱我心,更像是经过精密算计的专业手段”
“幽冥道刚在秘境受挫,寂灭尊者也被秘境意志驱逐,短时间内恐怕难以组织起如此专业的刺杀。”
我更倾向于,是学宫内部,有人不想看到我这个道子坐稳位置。”
众人沉默。学宫内部派系林立,道子之位空悬数百年,如今突然落在一个新人头上,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有人铤而走险,并非不可能。
“笔仙前辈,您可能看出这布条和那遁术的来历?”
张远在心中问道。
笔仙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
【这布料的材质,蕴含一丝九幽寒蚕的丝气,极其罕见,非寻常势力能用得起】
【那遁术……确实有几分化影遁虚的影子,但又似乎掺杂了些别的玩意儿,带着点……令人厌恶的虚无味道】
【小子,你这次惹上的,恐怕不只是幽冥道那么简单】
【这无间影杀,在上古时期便是出了名的难缠,而且据说……与某个信奉万物终归于寂灭虚无的古老教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信奉万物终归于寂灭虚无?
张远心中一动,这理念,与幽冥道的死寂之道,似乎有共通之处,但层次仿佛更高。
“看来,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张远眼神微冷
“不过,既然他们出手了,便总会留下痕迹”
“浅舟,你通过天衍峰的关系,暗中查探近期学宫内是否有异常的资金或资源流动,特别是与外界暗市有关的”
“慕白,守拙,你们在各峰也多留意风声”
“素问,你与我一道,照常行动,引蛇出洞的同时,也要尽快提升实力。”
“明白!”四人齐声应道。
安排妥当后,张远并未因遇袭而龟缩不出。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示弱。稍作调息后,他便与林素问再次动身,前往藏经阁。
这一次,一路平静,再无波澜。显然,那名刺客一击不成,已然远遁,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出手。
藏经阁位于学宫中央区域,是一座巍峨耸立、仿佛通体由玉石砌成的九层高塔,塔身流淌着无数玄奥的符文,散发着浩瀚如烟海的知识气息。
身为道子,张远拥有直接进入前七层的权限。
他亮出身份玉牌,守阁长老验看后,神色恭敬地开启禁制,躬身请他入内。
踏入藏经阁第一层,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空间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广阔,一排排高达数丈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放着无数玉简、帛书、兽皮卷,甚至还有一些奇特的晶体烙印。
淡淡的墨香与灵机交织,令人心旷神怡。
不少弟子在此安静地翻阅典籍,感受到张远和林素问的气息,尤其是认出张远后,无不投来敬畏的目光,纷纷让开道路。
张远没有在第一层停留,直接沿着中央的旋梯向上。
第二层,第三层……越往上,存放的典籍越是珍贵高深,涉及的道法传承也越发玄奥,在此阅读的弟子也越少。
直到第七层,空间已然不大,只有寥寥数个静室,环境清幽,灵气浓郁程度甚至不亚于他的归元峰。
这里的典籍,已然是学宫的核心传承,非核心真传与立下大功者不可入内。
张远的目标很明确。他首先寻找关于镜府与山河镜的记载。
他在一排标注着上古秘闻·宗门考的书架前停下,神念扫过一枚枚玉简。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枚名为《上古镜府源流考》的残破玉简。
神识沉入其中,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镜府,非宗非派,乃持镜之传承者共尊之号。”
“其源不可考,或与开天辟地之初,清浊分立,第一面真实之镜诞生有关……”
“……镜府传承者,皆擅光影幻真,窥探虚实,乃至涉足时光长河之支流。”
“其至高圣物,名曰山河社稷镜,亦称山河镜,据说能映照诸天万界,定鼎山河,逆转虚实,乃至窥见命运一角……”
“……上古末期,天地大变,镜府传承者相继隐没,山河镜亦不知所踪。”
“有传言其灵性自生,化形遁世,以待有缘……”
“……后世偶有镜之遗泽现世,皆引各方争夺。然真假难辨,多为镜府外围支流传承,或沾染其气息之异物……”
玉简中的信息零碎而模糊,但已然证实了玉衡真人的推测。
苏月璃身为“山河镜灵”,其来历果然与这上古镜府有着直接关联!
而她被护道人带走,很可能是回归某种本源之地,或是寻找解决其力量隐患的方法。
张远心中既感振奋,又觉压力更重。
月璃的来历如此惊人,其面对的敌人或麻烦,恐怕也远超想象。
接着,他又查阅了关于“无间影杀”和那诡异遁术的记载。
在一部名为《暗影源流·杀手组织谱》的典籍中,找到了相关描述。
“无间影杀,起源于上古‘虚无教派’之影卫,后独立成为雇佣组织。”
“其核心成员皆修《无间影遁秘典》,可身化虚无,融于阴影,遁行无间,防不胜防。”
“其传承信物,即为九幽寒蚕丝所织之影杀服……”
果然如此!那刺客的来历,直指上古虚无教派!这个教派,与幽冥道信奉的死寂之道,似乎同出一源,但更为极端,追求的是万物最终的“虚无”!
张远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幽冥道、无间影杀、虚无教派……这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势力,似乎都开始活跃起来,而自己,不知为何,已然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之一。
是因为归元气?还是因为星轨巡天盘?亦或是……自己这道子的身份?
他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开始寻找关于归元气以及混沌、本源等概念的典籍。
作为道子,他有权限接触学宫最核心的传承与秘辛。
在第七层最深处的一个独立静室内,他找到了一枚被混沌气流包裹的、非金非玉的奇特令牌。
当他以归元气接触这枚令牌时,令牌骤然发光,一道信息流入他的脑海
“归元之道,万法之始。”
“然道不可轻传,非身负本源之气,心怀包容天地之志者,不可窥其门径。持此令,可入混沌阁,得窥《归元秘录》残篇一二。慎之!慎之!”
混沌阁?《归元秘录》残篇?
张远心中剧震!没想到学宫之内,竟然真的存在关于归元的专门传承之地!
他按照令牌指引,来到第七层角落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前。将令牌按在墙壁某处,输入归元气。
嗡!
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其后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散发着混沌气息的古朴石门,门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混沌!
张远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就在他踏入混沌阁的瞬间,怀中那枚一直安静的星轨巡天盘,再次发出了微弱的、却带着某种欢欣与共鸣的震动。
与此同时,远在学宫之外,一片无尽的虚无阴影之中。
那名逃脱的刺客单膝跪地,向着前方一片扭曲的、仿佛不存在于现世的黑暗禀报:
“目标……身负奇异混沌之气,感知敏锐,反击凌厉”
“疑似……身怀钥匙碎片。一击未能得手,请尊使降罪。”
那片扭曲的黑暗中,传来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
“归元气……星轨盘……果然是他”
“无妨。棋子既已入局,便让他再成长片刻”
“继续监视。门的开启,需要他这把钥匙变得足够锋利……”
“是”
阴影蠕动,再次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