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精神抖擞的火浆果，以及几名外门弟子呆若木鸡的表情，并未在凌绝心中留下任何涟漪。于他而言，那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灵力掌控测试，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回到小院，将昨夜绘制的那叠“加强版清凉清洁符”随意丢在墙角，仿佛那只是练习后留下的废料。随即，他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卷王”日常中——继续以《素女培元诀》为主干，分心推演阴寒功法，并尝试将那一丝模拟出的太阴寒气更精妙地融入灵力运转。
直到午后，院门被轻轻叩响。
来的是符箓堂的一位执事弟子，面色带着几分古怪和恭敬。
“楚师姐，”那弟子拱手行礼，目光却忍不住往院子里瞟，“奉赵长老之命，前来收取师姐本月需上交的宗门定额符箓。”
素女宗虽以修炼《素女心经》为主，但也要求弟子需掌握一两门辅修技艺，丹、符、器、阵，每月需上交一定份额的成品，以作宗门资源储备，也算是对弟子修行的一种督促。楚瑶光原本选择的便是制符，只是水平平平，每月上交的也多是些最低阶的安神符、轻身符之类，堪堪达标。
凌绝这才想起还有这茬。他神色不变，指了指墙角那堆“清凉清洁符”：“拿去。”
那执事弟子顺着指引看去，见到那厚厚一叠、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符箓，愣了一下。这么多？而且……这符箓看起来，似乎就是最基础的清洁符？
他心中嘀咕，这位楚师姐近日行事怪异，莫非连制符水准也倒退了？上交这么多清洁符，怕是连最低定额都完不成吧？
但他不敢多问，上前清点。刚一拿起最上面一张符箓，指尖便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普通清洁符的清凉触感。他“咦”了一声，仔细感知，脸色渐渐变了。
这符箓中蕴含的灵力……精纯而稳定，结构严谨得不可思议！虽然符文确实是清洁符的底子，但其中灵力的流转方式和隐隐透出的那股凛冽之意，绝非寻常清洁符可比！
他试着注入一丝灵力激活。
嗡——
符箓无声自燃，化作一片极其细微、均匀的清冷水雾，瞬间笼罩了他周身丈许范围。水雾过处，不仅他法袍上沾染的些许尘土瞬间消失无踪，连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也被涤荡一清，更有一股舒适的凉意渗透进来，让他因奔波而有些浮躁的心绪都为之一静！
这效果……这哪里是清洁符？！这分明是兼具了高效清洁、降尘、甚至微弱静心效果的复合型符箓！其价值，远超十张、甚至数十张普通清洁符！
执事弟子彻底震惊了，拿着符箓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神色淡漠的“楚瑶光”，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楚、楚师姐！这、这符……是您绘制的？！”
凌绝微微蹙眉，觉得此人反应过大，淡淡道：“嗯。可有问题？”
“没、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执事弟子连忙摆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叠符箓全部收好，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激动得语无伦次，“师姐大才！此符效果神异，结构精妙，弟子这便回去禀报赵长老！定额之事，师姐超额完成，贡献点会加倍计算！”
说完，他深深一揖，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小院，生怕慢了一步这些符箓会长翅膀飞走一般。
凌绝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微微摇头。
一张改良版的清洁符而已，也值得如此失态？这女频世界的修士，见识未免太浅薄了些。
他不再多想，转身继续他的修炼大业。
然而，他低估了这张“画风不对”的符箓，在符箓堂乃至小范围内引起的波澜。
当那位赵长老——一位专注于符道数百年的金丹中期修士，拿到那张“清凉清洁符”时，反应比那执事弟子更为剧烈。
他先是疑惑，继而仔细探查，脸色从惊讶到凝重，最后猛地从蒲团上站起，握着符箓的手青筋都微微凸起。
“妙！妙啊！”赵长老眼中精光爆射，喃喃自语，“以最基础的清洁符文为基，灵力运转轨迹却暗合‘冰心咒’与‘涤尘术’的部分精义，却又浑然天成，毫无斧凿痕迹！更难得的是这一丝冰寒之意，并非强行附加，而是完美融入符文结构本身，起到了稳定灵力、增强效果的作用！”
“这是哪位符道大师的手笔？竟能将基础符箓改良至此等境界？！不对……这符箓上的灵力气息，分明只有炼气期……炼气期？！”
赵长老彻底坐不住了。一个炼气期弟子，能绘制出如此精妙、近乎“道”的改良符箓？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去！立刻查清楚，这符箓究竟是何人绘制！带她来见我！”赵长老对着下方战战兢兢的执事弟子喝道，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于是，半个时辰后。
凌绝的小院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来的不仅是之前的执事弟子，还有一位面色红润、眼神灼热得如同发现稀世矿脉的赵长老。
“楚师侄！”赵长老一进门，目光就死死锁在凌绝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墙角那些符箓，可是你亲手所绘？”
凌绝看着这位不请自来、气息明显强横许多的老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讨厌不必要的打扰。
“是。”他言简意赅。
“好！好！好！”赵长老连道三声好，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动，“师侄于符道一途，天赋异禀！堪称奇才！老夫钻研符道数百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炼气期，便将基础符箓改良至此等地步！师侄可否告知，你是如何想到将冰寒之意融入清洁符的？这灵力运转轨迹，又是如何推演出来的？”
他问题如同连珠炮，眼神中的求知欲几乎要溢出来。
凌绝沉默了一下。
如何想到？不过是基于对能量本质的理解和精准到极致的控制力，顺手为之罢了。至于推演？他神识一扫，那基础符文的千百种变化便了然于胸，选取最优解即可。
但这些，显然无法对外人言。
他只得搬出之前的借口，语气平淡：“偶有所悟，随手绘制，并未多想。”
赵长老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又激动起来：“偶有所悟？随手绘制？妙！妙啊！这正是符道至高境界，道法自然！师侄，你天生就是吃符道这碗饭的！”
他越看“楚瑶光”越是满意，只觉得这女娃子虽然性子冷了点，但这份宠辱不惊（凌绝：其实是懒得搭理）的心性，这份浑然天成的悟性，简直是千年难遇的符道胚子！
“师侄！”赵长老上前一步，热切地道，“可愿拜入老夫门下，专修符道？老夫保证，倾囊相授，定让你在符道一途大放异彩！”
一旁的执事弟子听得目瞪口呆。赵长老在宗门内地位尊崇，符道造诣更是首屈一指，多少内门弟子挤破头想拜入他门下而不得，如今竟主动要收楚师姐为徒？还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态度！
然而，凌绝的反应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甚至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摇头拒绝：“多谢长老厚爱。弟子志不在此，符道仅为辅修，偶作消遣。弟子之道，在于自身修为。”
赵长老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志不在此？偶作消遣？”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以你的天赋，若专修符道，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远超同辈苦修！”
“外物小道，终是虚妄。”凌绝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唯有自身伟力，方是根本。”
赵长老被他这番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外物小道？他钻研了一辈子的符道，在这小女娃眼里竟是外物小道？！
“你、你……”赵长老指着凌绝，手指都在发抖，你了半天，才痛心疾首地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他看着凌绝那副油盐不进、淡漠如冰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无用，最终只能长叹一声，拂袖而去，背影都透着一股萧索和郁闷。
那执事弟子看看长老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楚瑶光”，只觉得今日所见所闻，简直比他过去几十年经历还要魔幻。
楚师姐……拒绝了赵长老的收徒邀请？理由是她觉得符道是“外物小道”？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掉一地下巴！
识海里，楚瑶光已经急得跳脚：“你、你怎么连赵长老都拒绝了啊！赵长老很厉害的！多少人想拜师都没机会！你、你气死我了！”
凌绝意识冷哼：“区区符箓，何足道哉。若本座愿意，三日便可超越他毕生所学。浪费时间拜师，不如多运转几个周天。”
楚瑶光：“……” 她再一次被这“房客”的狂妄（或者说自信？）打击得无话可说。
凌绝不再理会外界的风波，重新闭上双眼。
符箓？长老？收徒？
皆是过眼云烟。
他的道路，始终只有一条——
以这太阴素体为基，攫取力量，冲破枷锁，重归绝巅！
任何偏离此道的诱惑，皆是魔障。
他，凌绝，道心唯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