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府的秋意渐浓,军营内却不见半分懈怠。晨光刚漫过营墙,兵士们的呐喊声便穿透薄雾,与战船坞的敲打声交织在一起。戚继光踏着露水走进营地时,李老三正带着一队刀牌手演练近身搏杀,铁盾相撞的闷响与钢刀劈砍的锐响此起彼伏,兵士们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湿痕。
“动作再快些!倭寇近身搏杀惯用诡招,切不可给他们留破绽!”戚继光驻足喊道。李老三闻声回头,见是将军,当即喝令队伍暂停,快步上前躬身:“末将正带弟兄们练新的搏杀阵,您看这招‘盾护刀突’,能不能应对倭寇的短刃偷袭?”戚继光点头,伸手接过一名兵士的铁盾,沉声道:“盾要架得稳,刀要刺得准,来,你我试上一试。”说罢便摆开架势,与李老三对练起来。铁盾格挡间,戚继光突然侧身,短刀直逼李老三心口,吓得周围兵士齐声惊呼,李老三却反应极快,急忙收刀回防,堪堪挡住这一击。
“好反应!”戚继光收招笑道,“就照这个劲头练,待到了舟山,才能少吃亏。”正说着,俞大猷带着几名水师将领匆匆走来,手里攥着一张图纸:“继光,你看这改良后的佛郎机炮,炮管加长了三寸,射程能多一里地,战船坞刚装好两门,要不要去看看?”
二人快步赶往战船坞,远远便见两艘海沧船停在岸边,船侧新铸的炮管泛着冷光。工匠头儿见二位将军到来,连忙上前解说:“将军您瞧,这炮尾加了铁栓,填弹时能固定炮身,还能减少后坐力,兵士们操作起来更稳当。”戚继光俯身细看,伸手敲了敲炮管,沉声道:“明日午时前,所有战船都要换上新炮,再检查一遍船底的防水木胶,舟山海域多暗礁,绝不能出半分差错。”
待安置好军备,已是午后。戚继光刚回到营帐,亲兵便领着一名身着布衣的汉子进来。那汉子面黄肌瘦,眼神却格外锐利,见了戚继光,当即单膝跪地:“小人林五,奉将军之命潜入舟山探听消息,今日特来复命。”
戚继光忙扶起他,递过一碗热茶:“辛苦你了,快说说舟山的情况。”林五喝了口茶,缓了缓气道:“舟山主岛盘踞着倭寇头目松浦隆信,手下有三千余人,战船二十余艘。他们在岛北的沈家门设了炮台,还在附近的暗礁区布了铁链,想阻挡咱们的战船靠近。”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海图,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小人画的暗礁分布图,铁链的位置也标在上面了。另外,松浦隆信近日从日本又调来一批火铳,据说射程比咱们的鸟铳还远。”
俞大猷恰好进来,凑过来看海图,眉头一皱:“沈家门的炮台地势高,易守难攻,再加上铁链拦路,硬闯怕是要吃亏。”戚继光手指点在海图上的一处海湾:“这里是普陀山附近的莲花洋,水深足够战船停靠,而且离沈家门只有十里地,咱们可以先派一队奇兵从这里登陆,绕到炮台后方突袭,再派主力船队正面进攻,前后夹击,定能破了他们的防线。”
林五又补充道:“小人还探听到,松浦隆信生性多疑,每晚都会派兵巡查铁链,子时过后才会撤防。咱们若要行动,最好选在子时前,趁巡查的兵士还没撤,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戚继光点头,当即下令:“传令下去,三日后辰时启航,前往舟山!让各队将领今晚来营帐议事,敲定具体的作战计划。”
傍晚时分,营帐内灯火通明。戚继光将海图挂在墙上,手指沿着莲花洋指向沈家门:“第一队由李老三率领,带五百兵士,乘十艘鹰船,三日后子时从莲花洋登陆,突袭沈家门炮台;第二队由俞将军率领,带十艘福船、五艘海沧船,正面进攻倭寇战船,务必牵制住他们的主力;我率剩余战船,待炮台被破后,直捣松浦隆信的大营。”
“将军,倭寇的火铳射程远,咱们的兵士登陆时怕是会有伤亡。”一名将领担忧道。戚继光早有准备,从桌案上拿起一件缀着铁片的布衣:“这是新做的软甲,轻便灵活,能挡住火铳弹丸。每个兵士都配一件,再带上十架火箭筒,登陆后先轰了他们的火铳阵地。”
众将领见计划周密,纷纷领命。散会后,戚继光独自留在营帐内,对着海图沉思。他想起南澳寨百姓的笑脸,想起圣上的嘉奖,更想起那些被倭寇杀害的无辜百姓,心中暗暗发誓:此番定要剿灭松浦隆信,让舟山海域重归平静。
三日后,天还未亮,漳州港已是一片繁忙。兵士们背着行囊,有序地登上战船,补给船源源不断地将粮草、军械运送到各艘船上。辰时一到,戚继光立于旗舰船头,拔出佩剑,高声喊道:“启航!”
号角声划破长空,数十艘战船扬起风帆,朝着舟山方向驶去。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仿佛铺了一层碎金。兵士们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漳州港,眼神坚定——他们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胜利,终将属于守护家国的大明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