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那声“开门!”嚎得都快破音了,根本由不得我们琢磨。
石头几乎是肌肉反应,猛地掀开顶门的破烂,用肩膀死命一撞那已经变形的舱门!
嘎吱——哐当!
门弹开的刹那,外面那铁蜘蛛正调转脑袋,幽蓝的独眼死盯着走廊深处那颗越来越远的橘红色光球——老陈扔出去的【地热能芯】残片。它好像压根没算到我们会自己送上门,几条腿一顿。
“跑!另一边!”老陈嗓子哑得厉害,推了我们一把。
我们仨跟吓疯的兔子似的,玩命朝着跟光球相反的、黢黑一片的走廊深处窜出去。石头压阵,脚步声沉得吓人。
那铁蜘蛛果然愣了下,顶多一秒,接着就发出一声尖得刺耳的、像铁片刮擦的嘶叫,四条腿猛地发力,疯了一样追着光球去了!它对那团热源的执着,可比我们这几个“添头”带劲多了。
“咔嚓咔嚓”的催命声嗖嗖远去,很快让走廊的弯弯绕绕和黑暗吞没了。
我们不敢停,摸着黑连滚带爬地往前冲,直到肺管子烧着一样疼,才敢靠着一面冰凉的墙歇气,呼哧带喘,差点把隔夜饭呕出来。
“甩……甩掉了暂时……”阿飞出溜到地上,声音都虚了。
黑暗里,就剩我们呼哧带喘和心哐哐跳的声儿。没光,没方向,只有冰凉带铁锈味的空气。
“陈叔……你刚扔的那啥啊?”我喘匀了点,忍不住问。那玩意儿居然能让铁蜘蛛疯成那样。
老陈在黑暗里声儿听着特别累:“谁知道……但那劲儿……大得吓人。永霜之手藏的玩意儿,没一样省油的灯。扔了是祸害,留着更是催命符。”
他叹口气,摸索着墙站起来:“得找路出去……这破船不能呆了。闹这么大动静,天知道还能招来啥。”
理儿都懂,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找路?谈何容易。
“要……要是有个亮儿就好了……”阿飞带着哭腔嘟囔。
我也在脑子里疯call系统:“系统!系统哥!给个亮!最便宜的就行!火柴!萤火虫!啥都行!”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需求,当前能量:6点。可兑换‘荧光棒(弱光,撑5分钟)’(5点)或‘一次性闪光弹(可能晃瞎)’(3点)。请问需要哪个?】
“……荧光棒!”我咬着后槽牙选了。闪光弹?在这屁大点地方用纯属作死。
【叮!兑换成功!耗5点,剩1点。货已到账。】
一根冰凉、细长的塑料管掉我手里。我摸着找到该掰的地方,用力一撅!
啪。
一丝弱得可怜、绿不拉几的光亮了起来。就能照清我们周围一两步的地儿,映得我们脸发青,跟鬼似的。但在这黢黑地儿,这点光简直是救命稻草。
“有亮了!”阿飞惊喜地小声叫。
借着这可怜的绿光,我们勉强看清所在的地儿。这是条更窄更破的走廊,两边全是关得死死的、锈住的舱门,看不到头。
“往哪儿走?”我看着老陈。
老陈仔细瞅着地面和墙,突然指了个方向:“那边……有风。弱得很,但确实有气儿流动。”
有风就可能通外头!
我们立马来精神了,跟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流,小心翼翼往前挪。荧光棒的光弱了吧唧地晃着,我们的影子在歪扭的舱壁上拉得老长,跟群张牙舞爪的妖怪似的。
走了得有小十分钟,荧光棒的光眼见着变暗。时候不多了。
那丝小风好像也清楚了点,还带着股……冰凉的、外头才有的新鲜雪沫子味儿!
“快到了!肯定就在前头!”阿飞激动起来。
拐过个弯,走廊到头了。眼前是扇巨他妈大的、歪七扭八的金属舱门,但它没关严实,让不知啥巨力撕开道能钻人的缝!缝外面,不再是船里的黑,是灰蒙蒙、风雪嗷嗷叫的外头!
出口!
真找着出口了!
狂喜猛地冲上天灵盖,我们差点喊出来。
但老陈突然猛举手让我们停下,脸色难看地指着那缝外头。
我们凑过去,借着快歇菜的荧光棒往外瞅。
外头像是个巨大的、半敞开的船坞或者平台,但现在全让雪埋了。就在出口不远处的雪地里,竟然密密麻麻铺满了一种怪了吧唧的、死白色的、像是由无数冰丝缠出来的……“茧”?
这些茧大大小小,有的拳头大,有的像水桶,它们悄无声地躺在雪里,微微冒着点冰冷的荧光。
而这些茧中间,几十只通体雪白、毛茸茸、就巴掌大、长得跟蒲公英成精了似的小玩意儿,正蹦蹦跶跶地忙活着。它们从嘴里吐出种闪微光的冰丝,正加固编织那些茧!
“这……这又啥玩意儿?”阿飞声儿发颤。
老陈眉头拧成疙瘩,低声道:“雪绒球……一种冰原小怪,没啥攻击性,但地盘儿意识挺强,好收集能量……它们这……是筑巢?”
筑巢?在沉船出口筑巢?
就这当口,我手里那荧光棒,“噗”一下,彻底灭了。
黑暗哐当一下又砸下来。
而几乎在光没的同时,外头那些忙活的雪绒球齐刷刷停了,无数双小小的、冒着淡蓝光点的“眼”,同时扭向我们这裂缝!
它们发现我们了!
“退!慢慢退!”老陈压低声,极慢地往后挪。
我们也憋住气,一点一点往后缩。这些雪绒球看着没啥威胁,但数量太多了,天知道惹毛了是啥样。
可晚了。
几只离得近的雪绒球,好像对我们这几个闯入者好奇得不行。它们蹦跶着,居然顺着裂缝钻了进来!然后停在我们前头几步远的地儿,歪着“脑袋”(如果那算脑袋的话),用那些蓝光点“瞅”着我们。
没攻击,没叫唤,就是一种纯粹的、让人发毛的好奇。
接着,更多雪绒球被引来,从缝里钻进来,很快在我们周围聚了一小片白毛茸茸的“地毯”,蓝光点跟星星似的闪。
我们僵原地,一动不敢动。
“它们……想干啥?”我用气声问。
老陈也一脸懵,这些雪绒球举动太反常了。
突然,一只雪绒球蹦跶着靠近我,它好像对我……对我刚拿过荧光棒的手特感兴趣?它围着我手跳来跳去,甚至想用身上软毛蹭蹭。
我猛地想起来——荧光棒!它们是让那点光能量引来的?系统说过,这玩意儿好收集能量!
难道它们把我们也当某种……能量源了?
这念头刚闪过,更多雪绒球开始往我们这儿凑,目标好像很明确——老陈!特别是他怀里!
几只雪绒球甚至想往老陈身上蹦,去够他塞怀里的东西——那本从永霜之手冻尸手里抢来的皮面笔记本!
老陈猛挥手赶,但它们贼溜地躲开了,还是死盯着老陈,蓝光点闪着渴望。
不是对我们!是对那本子!那本子上沾了啥能量?还是永霜之手的玩意儿本身就对它们有吸引力?
“它们想要那本子!”我惊叫。
老陈也明白了,脸色变得贼难看。这笔记本可能是重要线索,绝不能给这帮小玩意儿!
可让这么多雪绒球围着,我们动弹不得!而且外头巢里还有成百上千只!
眼看就要掐起来!
就这节骨眼,石头突然闷哼一声,猛地抬脚。只见一只雪绒球不知啥时候爬他腿上了,正试图用冰丝缠他脚脖子!它想把石头也裹成茧!
“它们想把咱也‘收’了!”阿飞吓得声音都变了。
老陈眼神一狠,好像下了决心。他猛从怀里掏出那皮面本子,作势要往走廊深处扔,想引开这些东西。
可就在他掏出本子的刹那——
出事了!
那本看着普通的皮面本子封皮下,突然渗出一股极微弱、几乎看不见的幽蓝光!那光跟永霜之手的标记一个德行!
同时!
嗡——!!!
一声闷响却耳熟的嗡鸣,猛地从我们来的方向——走廊黑洞洞的深处炸起来!紧接着是那让人心慌的、越来越近的“咔嚓咔嚓”的腿敲地声!
那铁蜘蛛!它咋又回来了?!那能量核心呢?!
绝望瞬间把我们淹了。
前有古怪雪绒球堵路,后有索命铁蜘蛛追兵!我们被夹中间了!
那铁蜘蛛速度快得吓人,幽蓝独眼的光已经出现在走廊拐角,正疯了一样冲我们来!它好像完全放弃了能量核心,目标又变回我们——或者说,变回老陈手里那本发光的笔记本!
它和这些雪绒球,都让这本子勾住了!
“操!”老陈骂了一句,瞬间明白了,“这本子才是大诱饵!它里头镶了东西!”
现在咋整?扔了笔记本?扔给谁?给蜘蛛是资敌,给雪绒球可能也一样!而且我们可能立马就让没了目标的蜘蛛撕了!
就这要命的关头,那些围我们的雪绒球,也对突然冒出来的、散着更强能量波动的铁蜘蛛产生了巨大“兴趣”!
它们突然撇下我们,像一片白毛茸茸的潮水,发出细微又兴奋的“嗡嗡”声,朝着冲过来的铁蜘蛛涌了过去!
无数冰丝从它们身上喷出来,试图缠那冰冷铁疙瘩!它们把这铁蜘蛛也当成了需要“收集”的能源!
铁蜘蛛的冲劲儿瞬间被绊住!它的腿疯了一样乱挥,切开大量冰丝,把无数雪绒球扫飞、碾碎!但它也让这突如其来、不要命的自杀攻击暂时缠住了!
走廊里顿时上演一场贼诡异的混战——冰冷铁杀手 vs 狂热能量收集癖!
我们仨完全看傻眼了。
“就现在!冲出去!”老陈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那透风的裂缝嚎了一嗓子!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猫着腰,趁着铁蜘蛛让雪绒球大军暂时埋了的空档,玩命朝那裂缝冲去!
冰凉的新鲜空气劈头盖脸砸来!我们连滚带爬钻出裂缝,重新回到了外头的冰天雪地里!暴风雪依旧嗷嗷叫,但这会儿却让人觉着劫后余生的痛快!
“快!离这鬼地方远点!”老陈大喊,辨了下方向,指着远离沉船的一处冰坡。
我们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
突然,跑最后的石头猛地停下,回头瞅那沉船裂缝,发出了疑惑的闷哼。
我和老陈也下意识回头。
只见那裂缝里头,铁蜘蛛的幽蓝独眼光还在疯闪,跟无数雪绒球的蓝光点搅在一起。
但就在这片乱光里,另一个东西抓住了我们眼球——
那个被老陈扔出去的【地热能芯】残片,不知啥时候,竟然静悄悄地、一动不动地躺在裂缝外头的雪地里。它面上那橘红光全灭了,变得暗了吧唧,像块普通废铁。
而在它旁边,站着个小小小的、白色的影儿。
是那只最早带我们找着沉船、耳朵缺半拉的老雪贼猴。
它正低着头,伸出爪子,极其小心地,碰了下那块没了光的热能芯残片。
然后,它抬起头,那双幽绿的眼,越过乱飞的风雪,再一次,准准地落在了我们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看不懂,好像没敌意,却带着一种……沉得要命的担忧。
它抬起爪子,没指任何方向,就对着我们,慢慢地、极其人性地——
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