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话,像把冰锥子捅进人心窝子里。洞里刚才干架的那点热乎气儿瞬间凉透,只剩下刺骨的冷。
老陈下意识挪了半步,把林暖暖和那铁盒子挡得更死,攥撬棍的手勒得发白。阿飞连滚带爬缩到老陈屁股后头,牙磕得咯咯响。连刚晃悠着站起来、还揉着脑门的石头,也觉出不对了,闷哼一声抓起那根大鱼骨棒子,横在身前。
“你……你特么又是哪路的?”老陈嗓子发干,全是警惕。这主儿知道“鬼爪”(骨笛),知道“废料帮”,明显是这片地头的老油条。
面具人轻嗤一声,压根没在意他们的剑拔弩张。他慢悠悠用匕首尖剔着指甲——如果那破手套底下还有指甲的话。“我是谁不打紧。打紧的是,你们手里好像攥着点……烫手山芋。”他眼神又往林暖暖口袋溜,“‘鬼爪’那货,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碰了不该碰的,现在……呵,估计在哪儿雪堆底下硬透了吧。”
他果然清楚骨笛出事了!而且听着还知道内幕!
“你跟他一伙的?”林暖暖没忍住,虽然怕,但好奇心和那铁片的执念压过了怂。
“一伙?”面具人像听见天大笑话,“不不不,小姐,咱顶多算……偶尔顺路的。他偷鸡,我摸狗。可惜这回他玩脱了,把命赔了。”他耸耸肩,轻松得像聊晚饭吃啥,“所以呐,为免你们步他后尘,乖乖把那小铁盒交出来,咋样?我当没瞅见你们,甚至……”他扫了眼地上哼唧的三个“废料帮”废物,“帮你们清了这点垃圾。”
老陈心沉到底。这主儿不止危险,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铁片来的!连装都懒得装。
“不知道啥盒子。”老陈硬着头皮赖,想拖时间想辙。这货看着比“废料帮”杂毛难啃一万倍,硬刚纯属找死。
“啧,不老实。”面具人叹口气,好像挺失望。手腕子轻轻一抖。
嗖!
一道冷光!
“当!”一声脆响!老陈压根没看清动作,就觉着手里的撬棍猛一震,巨力撞得他虎口发麻,家伙事儿差点飞了!
而他脚前半寸不到的冻土上,那把刚才还在面具人手里的匕首,正死死钉在那儿,刀把子还在微颤。
好快的手!好狠的劲!
阿飞吓出“嗷”一嗓。林暖暖也抽口冷气。
“下一回,”面具人声冷了下来,虽然还是那懒洋洋调子,却裹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可就没这么歪了。我耐心不多。盒子,或者……陪‘鬼爪’凉快去。选。”
绝对的碾压。根本没讨价余地。
洞里死静。只剩地上那个被电晕的废料帮偶尔抽抽一下。
老陈额头冒冷汗。交?这玩意儿肯定事关重大,可能是他们眼下唯一的牌。不交?立马见血。
就在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当口——
“呃……那……那个……”一哆嗦带哭腔的声儿突然冒出来。
是那个被阿飞坐扁、鼻青脸肿的废料帮成员,好像吓破了胆,颤巍巍举手指着面具人,话都说不利索:“白…白面具!他是‘永霜之手’的人!他是‘刽子手’!”
永霜之手?刽子手?
老陈心里猛一咯噔。没听过这名号,但听着就比“暖炉堡”邪乎一万倍。
面具人——或者说“白面具”——似乎对被叫破身份无所谓,反而发出声低低、愉悦的轻笑:“哟?这破地界还有认得我的?真是……给面儿。”
可他眼神,唰地变得冰渣子似的,扫过那多嘴的货,跟看死人没两样。
那废料帮成员吓得眼一翻,直接晕菜。
老陈不再犹豫了。面对这种压根没法打的主儿,硬扛就是送。活下去,才有机会弄明白。
他缓缓地、极不情愿地,冲林暖暖使个眼色,微微点头。
林暖暖脸惨白,咬紧下唇,手微抖着从口袋掏出那个用破布包着的铁盒子。
“扔过来。”白面具淡淡命令,带着不容哔哔的掌控感。
林暖暖瞅了眼老陈,老陈沉重点头。她使劲把盒子扔过去。
白面具轻松接住,看都没看就塞进腰包,像揣了块普通石头。
“挺好。”他满意点头,“识相活长久。那么……”
他目光又扫过洞里几人,尤其在老陈死攥的撬棍和石头那大块头上停了停,好像掂量了下。
“……当回礼,送你们句忠告。”他慢悠悠道,“赶紧滚出这耗子洞。‘废料帮’的苍蝇不止这几只,很快更多闻着味儿就来。而且……”
他顿了顿,带点嘲弄。
“……真正对‘钥匙’上心的猎狗,鼻子比他们灵得多。你们……已经被标上了。”
钥匙?他管那铁片叫“钥匙”?
说完,他再没理几人,当他们空气似的。他走到被电晕和被老陈砸断手腕的废料帮成员边上,像拖死狗一样,一手一个,轻松拖向洞口。
“至于这多嘴的……”他瞥了眼吓晕那货,轻笑一声,“留给猎狗当开胃零嘴吧。”
人影一闪,他就带着俩“货”(或者尸体?)消失洞口风雪里,来去跟鬼似的。
洞里,就剩四个惊魂未定的,一个晕菜的俘虏,和白面具最后那句瘆人的“忠告”。
真正的猎狗?被标上了?
老陈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比外头冰雪冷千倍万倍。
他们好像刚甩脱一麻烦,却亲手撬开了另一个更吓人、更没底的……无底洞。
而那个被故意留下的、吓晕的废料帮成员,这会儿在大家眼里,不再是个俘虏,倒像个……被特意摆那儿的、滴答作响的炸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