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战略会议落下帷幕的第二天，“灏阳”总部大楼里的氛围便从战略研讨的审慎，切换到了落地执行的紧迫。
沈弘毅刚把会议纪要整理完毕，指尖还停留在“产能全球布局战略”的加粗标题上，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是祁阳的秘书，说董事长请他立刻过去。
推开祁阳办公室的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办公桌上摊开的两份厚文件，封皮分别印着“越南海外工厂初步评估报告”和“波兰海外工厂初步评估报告”。祁阳正站在桌前，眉头微蹙地翻着页，见沈弘毅进来，抬手示意他走近。
“波兰和越南的初步评估报告我看了，数据很详实，但还缺实地验证。”祁阳的指尖在报告上划过，最终停在“物流成本”“产业链配套”“政策稳定性”三个用荧光笔标注的关键词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我带一队去越南，你负责波兰，一周内完成实地考察，回来后咱们做最终决策。”
沈弘毅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离开办公室后，他第一时间订了当天下午飞往波兰华沙的机票，随后又拨通了陈明远的电话——作为生产端负责人，陈明远对海外工厂的设备选型、环保标准、工人培训等细节有着更精准的判断，这场考察不能少了他的建议。
两人在会议室里待了整整三个小时，从土地性质是否符合工业建设要求，到厂区周边的电力供应稳定性；从当地化工产业链的配套完整度，到物流时效的具体测算标准，一点点梳理出一份长达20页的考察清单。每一项条目后，都标注着关键评估指标和权重，确保考察时不遗漏任何细节。
与此同时，祁阳也带着团队抵达了越南胡志明市。刚走出机场航站楼，湿热的空气便裹着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天海干爽的初夏形成鲜明对比。考察的第一站，是胡志明市周边的新加坡 - 越南工业园，园区负责人早已在门口等候，手里攥着厚厚的介绍手册。
“我们园区的土地租金在整个东南亚都很有竞争力，每平方米每年只要8美元，比波兰低不少。”负责人一边带着众人参观已入驻的电子厂、化工厂，一边卖力地推介，“而且税收优惠力度大，前两年免征企业所得税，后三年只收10%。”
祁阳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笔尖在“土地租金低”后面画了个勾，却在听到“产业链配套”时停下了笔。“我们生产需要高纯度碳酸钠、锰源等原材料，本地能找到供应商吗？”他抬头问。
负责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坦言道：“目前本地供应商还满足不了这种高精度需求，得从中国或者马来西亚进口。”
“物流周期大概要多久？”
“顺利的话15天，要是遇到清关延误，可能还要更久。”
祁阳默默在笔记本上写下“物流周期15天，比波兰多7天”，心里的顾虑又多了一层。更让他不安的是环保问题——虽然园区承诺会提供环保配套设施，但实地走访时，他总能闻到空气中隐约飘来的刺鼻化学气味，有几家工厂的废气处理塔甚至只是空转的状态。
“我们的生产工艺虽然符合国际环保标准，但海外工厂的环保形象直接影响品牌声誉，尤其是欧洲客户对供应链的环保要求极其严格。”晚上回到酒店，祁阳对着随行的法务总监叹气，“这一点，越南的风险比波兰高太多了。”
另一边，沈弘毅的波兰考察之旅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飞机降落在华沙后，他没有停留，直接转机前往波兰西南部的弗罗茨瓦夫——这座靠近德国边境的城市，是欧洲重要的工业枢纽，距离“灏阳”的核心客户“大陆动力”德国总部仅300公里，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它成为重点考察对象。
在当地经济发展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沈弘毅团队首先参观了一处预留的工业用地。车子驶进园区时，他就注意到道路两旁整齐的管网——高压电网、天然气管线、污水处理管网一应俱全，“七通一平”的基础设施完全符合工厂建设要求，不需要额外投入资金改造。
“为了吸引高科技企业入驻，我们还推出了专项政策。”经济发展局的工作人员递来一份政策文件，“前五年免征企业所得税，后三年按50%征收，要是你们能带动本地就业，还能申请最高200万欧元的厂房建设补贴。”
沈弘毅接过文件，指尖在“200万欧元补贴”上轻轻敲了敲，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接下来的几天，他带着团队走访了当地的化工设备制造商和原材料供应商——弗罗茨瓦夫周边有三家欧洲知名的化工设备制造商，设备交付周期可缩短至3个月，比从中国进口快了一半；德国巴斯夫在波兰设有分公司，高纯度碳酸锂的运输时间仅需2天，能大幅降低库存成本。
“产业链配套的完善度超出预期。”沈弘毅在考察报告中写道，唯一的挑战是成本——波兰的土地租金、人工成本均高于越南，尤其是熟练技术工人的月薪约合人民币1.2万元，是越南的3倍。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有了转机。在与当地一所职业院校沟通时，校长表示愿意与“灏阳”合作开设定向培训班，根据工厂的生产需求设计课程，为工厂输送掌握化工生产技能的毕业生。“长期来看，这既能缓解用工压力，还能降低我们的内部培训成本。”沈弘毅在报告里补充道，笔尖落下时，语气多了几分笃定。
一周后，祁阳与沈弘毅几乎同时回到天海。战略复盘会在总部大楼的第一会议室召开，投影幕布上同时展示着越南与波兰的对比数据：物流成本（波兰低15%）、产业链配套（波兰完善度90% vs 越南40%）、环保标准（波兰符合欧盟EEA认证 vs 越南局部达标）、政策稳定性（波兰欧盟成员国 vs 越南政策波动风险较高）……每一项数据都用柱状图清晰呈现，结论不言而喻。
“虽然波兰的综合成本比越南高20%，但从长期战略来看，这个选择更稳妥。”祁阳站在幕布前，手指指向“客户粘性”那一项数据，“第一，靠近‘大陆动力’等核心客户，能实现本地化供应，交货周期从原来的45天缩短到10天以内，能大幅增强客户粘性；第二，作为欧盟成员国，波兰的产品可直接进入欧洲市场，规避潜在的贸易壁垒；第三，成熟的工业环境和严格的环保标准，能保障产品品质稳定，符合我们的品牌定位。”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没人提出反对意见——数据已经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决策一旦确定，“灏阳”的执行效率立刻显现。当天下午，沈弘毅就牵头成立了波兰工厂项目组，代号“欧洲堡垒”，成员涵盖生产、法务、财务、物流等多个部门。项目组的首个任务，就是与弗罗茨瓦夫市政府谈判土地出让协议。
接下来的十天里，谈判团队往返于天海和弗罗茨瓦夫之间，从土地价格到使用年限，从税收优惠的具体细则到建设补贴的发放时间，每一个条款都反复磋商。最终，双方达成一致：“灏阳”以每平方米12欧元的价格，拿下10万平方米的工业用地，土地使用年限为50年，同时享受前五年免征企业所得税、后三年减半征收的政策，以及最高200万欧元的建设补贴。
协议签订当天，沈弘毅特意邀请了当地经济发展局局长出席签约仪式，还联系了波兰《工业报》等几家主流媒体。“这不仅是展现‘灏阳’布局欧洲的决心，更是为后续的招聘、供应链合作铺垫基础。”他在仪式结束后对项目组的成员说，手里攥着刚签好的协议，指尖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陈明远也启动了工厂的初步设计工作。他带领工程团队，把波兰的气候特点、欧盟的环保要求，以及“磐石2.0”材料的生产工艺逐一拆解，再整合到厂区规划图里——主体车间采用钢结构设计，能抵御波兰冬季的暴雪；配备德国进口的全自动烧结炉、气相沉积设备，确保生产精度；还专门建设了独立的废水处理站和废气净化系统，排放指标要远低于欧盟标准。
“首条产线的年产能定为500吨，主要生产‘磐石2.0’材料，优先供应‘大陆动力’欧洲工厂。”在项目推进会上，陈明远指着规划图上的预留区域，“这里留了足够的扩建空间，未来可根据市场需求，将产能提升至2000吨，满足整个欧洲市场的供应。”
远在德国法兰克福的李伟，也没闲着。作为“灏阳”德国办事处的负责人，他承担起了波兰工厂的前期协调工作——频繁往返于德国、波兰之间，与当地的设备供应商敲定交货时间，与原材料厂商谈定长期供货协议，甚至提前对接了几家波兰的第三方检测机构，为未来产品的本地化检测做好准备。
“波兰工厂不仅是生产基地，更是‘灏阳’融入欧洲产业链的桥头堡。”在项目启动会上，祁阳的声音透过视频传到每个成员耳中，“我们要把‘灏阳’的技术标准、质量体系带到欧洲，同时也要学习当地先进的管理经验，为后续全球化布局积累经验。”
夜色渐深，“灏阳”总部大楼的灯光依旧明亮。沈弘毅的办公室里，项目组的成员还在围着电脑修改波兰工厂的环评报告，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陈明远则在视频会议里，与德国设备供应商反复确认烧结炉的技术参数，生怕出现一丝偏差。
窗外的天海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而在遥远的欧洲，弗罗茨瓦夫的那片工业用地已经围上了“灏阳”的标志，一台台勘测设备正在现场作业——一处承载着“灏阳”全球化梦想的工厂，正悄然拉开建设的序幕。
祁阳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的夜景，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他心里清楚，布局海外工厂只是“灏阳”全球化战略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挑战在等待：跨文化管理的磨合、供应链的全球整合、国际市场的激烈竞争……但每一步扎实的推进，都在为“灏阳”的全球领先地位奠定基础。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沈弘毅抱着修改好的环评报告过来——明天，这份报告就要提交给波兰环保部门审核。祁阳接过报告，指尖在封皮上的“灏阳”logo上轻轻摩挲，忽然笑了笑：“走，我请大家吃宵夜，算是为‘欧洲堡垒’项目的第一个里程碑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