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兮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严厉了几分:“景念禾,给我起来!不许撒泼打滚,这事由不得你!”
景念禾咬着唇,慢慢站起身,眼底满是倔强:“我是真的不想让她们陪我,我只要念昔姐姐。”
景兮抬手,却在看见她捂住脸、瑟瑟发抖的模样时,硬生生停住了手。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头堵得慌,第一次体会到当年母皇面对自己时的无奈。
当年她也是这般执拗,不愿接受安排的坤泽,最后还是求了皇祖母才作罢。
若和平白乾元一样也就算了可偏偏……
“把郡主关起来,”景兮闭了闭眼,语气带着几分决绝,“直到她想清楚为止。”
夜色渐深,景兮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壶温酒。
她抬手斟了一杯,刚要喝下,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杼姐姐,进来喝一杯吧。”
景杼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正好,我也想喝两杯。”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地喝了几杯酒。
酒过三巡,景兮放下酒杯,语气带着几分沉重:“杼姐姐,关于念禾和念昔的婚事,我想……退婚。”
景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以为她在开玩笑:“你放心,念禾既已分化成乾元,我也不会让念禾入赘,毕竟你就这一个女儿——嫁妆早备得齐齐整整,凤冠霞帔、良田铺面一样不缺。至于念昔的聘礼,你当年娶时公主妃的五十台嫁妆,我也不多要,三十台便够了。”
“我说的是真的。”景兮抬眸,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一片沉凝。
景杼见她神色肃然,不似玩笑,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音量陡然拔高:“你疯了不成?满京城谁不知你与念昔早有婚约?如今你突然退婚,让念昔往后如何立足,又怎好再寻人家?”
景兮的语气带着几分苦涩,“念禾她的信香……寻常坤泽根本感受不到她的信香,无法与她契合。而且……她的信香还能与乾元共鸣,这样的情况,若是让念昔嫁过来,不过是让她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婚约,耽误她一辈子。”
景杼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眼底满是错愕:“怎么会这样?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那般好……”
“正因为感情好,才不能耽误她。”景兮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坤泽若是长期得不到安抚,身体会越来越差,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念昔受这份罪。”
“退婚对她们俩都好,念昔日后还能找个正常的乾元,安稳过一辈子,至于念禾我会私下给她找能感应到的乾元。”
景杼沉默了许久,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酒杯,语气带着几分复杂:“这事……我得听念昔的意思。她若是想嫁,我便不会阻拦;若是不想,等她及笄后,我再为她挑选合适的世家乾元便是。”
景兮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愧疚:“好,明日我便和念禾说清楚。”
次日清晨,景兮推开了景念禾的房门。
少女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海棠花,神色落寞。“念禾,过来。”
景念禾转过身,眼底带着几分红肿:“母亲,我还是不想选同房丫鬟。”
景兮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不提这事了。明日,我带你去你姨母家,退了你和念昔的婚事。”
景念禾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退婚?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婚?”
景兮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艰涩:“对不起,念禾,母亲骗了你。其实,寻常的坤泽根本感受不到你的信香,你分化两年,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两年带你四处寻访名医,也是为了这个。”
景念禾的身体微微颤抖,指尖攥得发白:“所以,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那些药也都是白费的?我们这两年在外奔波,都是因为我这个奇怪的体质?”
“是。”景兮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母亲以为总能找到办法治好你,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念昔是个好姑娘,我们不能耽误她一辈子。念禾,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景念禾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许久才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甘:“母亲,让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景兮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头一软,点了点头:“好,我给你时间。”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窗外的海棠花随风飘落,落在景念禾的发间,带着淡淡的馨香,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念昔好,可她从没想过要和念昔分开,那个从小陪伴她长大、是她这辈子唯一想要的人。
房间里的沉默像浸了冷露的绸缎,沉甸甸裹着人心。
窗外的海棠花被风卷着,簌簌落在景念禾的发间,那点淡得近乎虚无的馨香,怎么也驱不散她眼底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她不是不懂母亲的苦心,可从记事起,景念昔就是刻在她骨血里的名字——是幼时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给她的人。
是她每次闯祸被罚都安慰自己的人。
是昨日还在她唇上落下柔软触感的人。
明明前一刻还亲昵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今日就要提退婚,念昔姐姐会不会觉得,她是得到了就弃如敝履的薄情郎?
指尖攥得发疼,指甲嵌进掌心,一个念头在心底疯长:要告诉她,要让她自己选。
不顾侍女阻拦,景念禾揣着满心忐忑奔向景府。
府门前的侍卫却面露难色,低声道:“郡主,我家小姐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不适?”她心尖一紧,哪里还听得进劝。
绕过侍卫,熟门熟路地摸到景念昔的院落外,院墙不高,她利落地攀上去,靴底踩着墙头的青苔,翻身落在墙角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