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柳小姐联系的……”妇人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王女士，您好。”柳璃上前一步，语气温和而专业，“我是柳璃，这位是我的队长，徐昊。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您孩子的情况的。”
徐昊点点头，目光快速扫过屋内。
客厅不大，收拾得很干净，但茶几上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电视柜上放着一张男孩的照片，笑得灿烂，虎头虎脑的，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
“快……快请进。”王女士把他们让进屋里，有些手足无措地给他们倒水。
柳璃轻轻按住她的手，柔声道：“王女士，别忙了，您坐。我们就是来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您太久。”
随后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开始例行询问：“王女士，能再跟我们详细说一下您儿子小文失踪时的情况吗？任何细节都可以。”
“最开始，只是说不想去上学。”妇人喃喃道，“那天我下班回来，我儿子……小文，他就抱着我的腿，说学校没意思。我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没往心里去。”
“后来，他干脆就不肯出房门了，把书包里的书都倒了出来。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说……他说家里来了‘新家人’，他要留下来多陪陪家人。”
妇人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和恐惧。
“我们家就我们三口人，他爸爸，我，还有小文……哪儿来的什么新家人？我们当时就觉得，这孩子肯定是学习压力太大，精神……精神出了问题。为了不耽误他的学业，我们就想着，赶紧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徐昊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您刚才说，为了‘不耽误学业’，所以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恕我直言，这两件事的逻辑在哪？孩子几年级了？学业已经繁重到这个地步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妇人强撑的平静。
“三年级……”她的声音陡然哽咽，情绪瞬间崩溃，捂着脸，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我现在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这么想的……呜……”
柳璃立刻递上一张纸巾，同时朝徐昊递去一个“你太直接了”的眼神。
她轻轻拍着妇人的后背，柔声安抚：“女士，您别激动，慢慢说。后来呢？看了医生之后怎么样？”
妇人花了点时间平复情绪，断断续续地说了下去：“心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可能是孩子想象出来的玩伴，让我们多花时间陪陪他，说没什么大问题。”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一听到‘没什么大问题’，我们俩……唉，就像拿到了赦免令，心一宽，又各自扎进工作里去了，把医生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我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句绝望的低语。
“然后有一天，我做好晚饭，去他房间叫他……”
“他就不见了。”
柳璃把纸巾盒往妇人面前推了推，声音放得极轻：“好的，女士，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出真相。”
徐昊起身，朝妇人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直到身后的门“咔哒”一声锁上，两人才在沉寂的楼道里呼出一口气。
“新家人……”徐昊靠在冰冷的梯厢壁上，打破了沉默，“我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守株待兔。”柳璃说道。
徐昊闻言：“什么个守株待兔法？”
“我们需要一个孩子。一个同样受其困扰，声称家里出现了‘新家人’的孩子。”
“有道理，”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徐昊率先走了出去，“这个关键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的情报专家。”
“必须是明确说过‘新家人’这个关键词的，这是它行动的证明。”柳璃跟在他身后，迅速补充道，“它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附近几个小区，圈定范围不大，但挨家挨户排查起来，工作量也不小。”
“到饭点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徐昊自顾自说着。
徐昊和柳璃在小区外找了个面馆。
面馆里热气腾腾。
徐昊滋溜滋溜地吸着面，辣油的红光映在他额头的汗珠上。
他抬眼，发现对面的柳璃一口未动，一碗清汤面已经快没了热气。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地点划。
“喂，”徐昊用筷子敲了敲碗沿，“面都坨了，不吃？”
“快了。”柳璃头也不抬，只吐出两个字。
徐昊撇撇嘴，继续埋头对付自己的面。
就在他把最后一口面汤喝下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时，柳璃的手机“叮”地一声轻响。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清亮。
“祥和家园，二栋401。”她语速极快，“男孩，七岁，叫乐乐。三天前开始拒绝上学，对父母说：‘家里有新弟弟了，我要陪他玩。’”
徐昊刚拿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我靠，你这效率……”他咂了咂嘴，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等你吃完，我们会会去。”
祥和家园。
开门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柳璃出示了证件，用温和而专业的口吻解释了来意：“……根据我们的情报，有一个非常危险的人贩子团伙可能盯上了您的孩子。我们需要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的暗中保护和观察。”
“人贩子？”男人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警察同志，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乐乐只是最近有点闹情绪，我们正打算……”
“而且，你们这样……会影响他上学的。”他补充道，这似乎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徐昊一直抱臂靠在门框上，听到这句话，他站直了身子，向前迈了一步。
那股不加掩饰的压迫感让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先生，”徐昊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一股冷意，“我问你一个问题。是你的孩子重要，还是他的学业重要？”
男人的脸瞬间涨红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徐昊！”柳璃立刻出声制止，随即转向那对夫妻，换上了一副恳切的表情，完美地扮演起“好人”的角色。
“两位请别误会，我队长性子直，但他也是太心急了。我们处理的是特殊案件，这个‘团伙’的手段非常诡秘，一旦出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只是想确保孩子的绝对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男人看着一脸煞气的徐昊，又看了看真诚的柳璃，最后目光投向了儿子紧闭的房门。
他脸上的固执渐渐褪去，被一种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他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