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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幻境中那跨越无数经典篇章的集体悼词,如同一声沉重丧钟,在虞千秋和谢临川心头敲响。紧迫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们的脊柱。没有时间休整,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新获得的、蕴含着澎湃情感与命运纠葛的文学碎片,两人立刻循着轮回珠愈发强烈的共鸣,奔赴最后一个已知的目标——【哲学思辨之崖】。

然而,就在他们穿越一片由无数封面印着抽象符号、散发着理性思辨气息书籍的区域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如同悄无声息的瘟疫,悄然蔓延开来。

起初是色彩的变化。

原本图书馆中虽然光线各异,但总体色调是温润的,书籍的封面、漂浮的文字流、书架的木纹,都带着各自的生命力与信息感。但此刻,他们前方不远处,一片区域的色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不是变暗,而是真正的褪色。深褐色的书架逐渐泛白,最终变成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书脊上烫金的标题字迹模糊、消散,如同被无形橡皮擦去;甚至空气中那些缓慢流淌的、散发着微光的文字流,在进入那片区域后,也如同暴露在强光下的影子,迅速淡化、瓦解,归于彻底的透明。

紧随其后的是声音的消失。并非寂静规则下的安静,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概念本身回响都被抹除的死寂。那片区域仿佛成了一个信息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声音、色彩、乃至……意义。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空无”气息,不臭不香,却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排斥与恐惧。

“来了……”谢临川猛地停下脚步,脸色剧变,将虞千秋护在身后,空间异能瞬间在身前布下数层无形的壁垒。他的感知告诉他,前方那片正在急速扩大的“空白”,蕴含着比任何活化概念、任何逻辑悖论都更加根本、更加恐怖的威胁!

虞千秋的眼神也瞬间锐利如鹰隼,她识海中那几块《永恒之章》的碎片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混合着恐惧、愤怒与抗拒的强烈波动!轮回珠清辉大放,全力运转,试图稳定这些躁动的碎片。

在他们的注视下,那片迅速扩张的“空白”中央,一个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白色轮廓,缓缓浮现。

那是一本书的轮廓。

大小与寻常书籍无异,通体纯白,封面、书脊、书页……没有任何文字,没有任何图案,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书”这个概念本身应有的细节——比如纸张的纹理、装订的线脚——都模糊不清,仿佛只是一个最基础、最空洞的“书”的几何概念模型。

这就是“空白之书”!

它静静地悬浮在虚无之中,所过之处,无论是厚重的典籍还是脆弱的卷轴,其上的文字、插图、乃至承载知识的材质本身蕴含的“信息”,都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蒸发,只留下一本本彻底空白的、毫无意义的白纸册子,如同墓碑般立在书架上。

它不是破坏,而是净化,以一种绝对否定的姿态,将一切归于“无”。

而此刻,这本空白之书,那没有任何焦点的“目光”(如果它有的话),已然牢牢锁定了虞千秋和谢临川!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虞千秋识海中那几块正在剧烈共鸣的《永恒之章》碎片!

对于渴望吞噬一切概念的空白之书而言,这些碎片无疑是世间最美味、也最核心的佳肴!

没有警告,没有交流,甚至没有通常意义上的“敌意”(因为它本身可能就不具备“意”这种概念),空白之书动了。

它并非物理移动,而是如同一个设定好的程序,直接“出现”在两人前方不远处。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并非能量冲击、也非精神压迫,而是更为根本的抹除之力,如同平静的潮水,向两人漫延而来!

这股力量所及之处,空间本身似乎都变得“稀薄”,谢临川布下的空间壁垒,如同遇到热刀的黄油,被轻易地“抚平”、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这抹除之力,似乎直接作用于“存在”的底层规则,无视了大多数常规的防御手段!

“退!”

谢临川低吼一声,拉住虞千秋急速后撤,同时双手连连挥动,试图扭曲身后的空间,制造障碍。然而,他的空间异能在这股抹除之力面前,效果微乎其微。扭曲的空间几乎在成型的瞬间就被“抚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虞千秋眼神一厉,她虽惊不乱。魔尊之尊,岂会坐以待毙?她并指如剑,精纯的魔元汹涌而出,在空中瞬间勾勒出一道复杂无比、融合了吞噬、腐蚀、混乱等多种负面规则的复合符咒——【九幽噬灵咒】!这是她在苍梧大陆对付那些难缠正道法阵的强力手段之一,符咒成型的瞬间,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暗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去!”

漆黑的符咒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撕裂一切、吞噬万物的气势,射向那本空白之书!

这是两人首次对空白之树发动的实质性攻击!

面对这足以轻易灭杀元婴修士的恐怖符咒,空白之书没有任何闪避或防御的动作。它只是静静地悬浮着,任由那漆黑的符咒击中它纯白的封面。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也没有能量的对撞。

在符咒接触封面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复杂无比、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九幽噬灵咒】,如同水滴落入干燥的海绵,被空白之书的封面无声无息地吸收了进去!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甚至连一丝能量逸散都没有!

空白之书的书身连一丝颤动都欠奉。

然而,下一刹那——

“嗡!”

一道纯净、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陋的黑色闪光,从空白之书的封面反射而出,直射虞千秋!

这黑色闪光,其形态和能量波动,与虞千秋发出的【九幽噬灵咒】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似乎被空白之书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分解、提纯、然后极度简化,只保留了最基础的“黑暗”与“冲击”概念,威力或许不及原版的十分之一,但其性质却变得更加纯粹,更加……类似于某种规则的直接体现!

虞千秋瞳孔骤缩,她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不仅无效,竟然还被对方以这种形式“学习”并反弹了回来!她急忙侧身闪避,同时挥袖格挡。

“嘭!”

简化版的黑色闪光擦着她的衣袖掠过,将后方一个书架连同上面的几十本书籍瞬间化为飞灰!虽然威力大减,但其蕴含的那种“直接抹除”的特性,依旧令人心惊!

虞千秋看着自己袖口处那被擦过的、仿佛直接“消失”了一块的痕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纵横苍梧千年,何曾受过如此憋屈?自己的得意手段,竟成了对方反击的养料和工具?

“物理、能量攻击似乎都对它无效!”谢临川一边带着虞千秋利用残存的空间技巧不断变换位置,躲避着那看似缓慢、实则无法阻挡的抹除领域的扩张,一边疾声传音,“它好像能吸收并‘学习’任何形式的攻击,然后将其简化反弹!”

“岂有此理!”虞千秋心中怒火升腾,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困境。这空白之书简直就是所有“存在”的天敌,它不跟你比拼力量强弱,而是直接从规则层面否定你的“存在”本身!你的攻击越复杂,蕴含的概念越多,它似乎就越能从中汲取“养分”,甚至加以模仿!

空白之书依旧不紧不慢地推进着,它的抹除领域如同死亡的圆环,不断扩大。所过之处,书架成排地变成毫无意义的白色积木,知识的海洋被硬生生犁出一片令人绝望的荒芜。它似乎认准了虞千秋身上的碎片气息,坚定不移地朝着他们逼近。

两人且战且退,尝试了各种方法。谢临川试图用空间禁锢将其放逐,却发现那片“空白”本身就能瓦解空间结构;虞千秋尝试用精神冲击,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对方根本没有“意识”可供冲击;她甚至尝试模拟出“饱腹”、“充盈”的概念意念(如同对付《饥馑之史》),却发现空白之书对此毫无反应——它渴望的不是“满足”,而是彻底的“虚无”,任何“概念”对它而言,或许都只是等待被抹除的对象。

一时间,两人竟对这看似毫无攻击欲望的空白之书,产生了一种束手无策、只能狼狈逃窜的无力感!

“这样下去不行!”谢临川看着身后不断扩大的空白区域,脸色铁青,“它的抹除领域在扩大,我们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必须找到它的弱点!”

虞千秋眼神冰冷,一边疾退,一边死死盯着那本纯白无字的书籍。轮回珠在她识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清辉几乎凝成实质,与躁动的碎片共鸣着,似乎在疯狂分析、计算。

“吸收……学习……简化……”她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它并非无敌……它‘学习’并‘简化’的过程,本身是否就是一种……消耗?或者,它是否存在一个……承载上限?”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

但眼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验证。空白之书的抹除领域已经逼近到危险的距离,那股令存在本身都战栗的虚无感,几乎要触及他们的皮肤!

“先离开这里!”谢临川当机立断,不再犹豫,集中全部精神,强行在身后那被空白领域侵蚀得极不稳定的空间中,撕开了一道扭曲的、仿佛随时会崩溃的空间裂缝!“走!”

两人毫不犹豫,纵身跃入裂缝之中。

在裂缝闭合的最后一瞬,他们回头望去,只见那本纯白的书籍依旧静静地悬浮在无尽的空白中央,仿佛亘古如此。而它那没有任何指向的“存在”,却比任何充满恶意的凝视,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初次交锋,完败。

他们甚至连全身而退都算不上,几乎是落荒而逃。

穿梭在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中,虞千秋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一种自身力量与尊严受到最根本挑衅的暴怒。

“空白之书……”她声音低沉,仿佛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本座定要找到方法,将你这‘虚无’,彻底……锚定!”

而谢临川,则一边竭力维持着通道的稳定,一边在心中飞速盘算。空白之书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哲学思辨之崖还必须去,最后一块碎片必须拿到。但如何在那些恐怖存在的狩猎下完成目标,甚至最终战胜它,成了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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