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月5日,洛杉矶迪士尼乐园。特纳·史密斯站在睡美人城堡前的冰淇淋摊旁,墨镜后的眼睛紧盯着手中文件——修斯留下的《双胞胎约会观察记录》。纸张边缘还沾着天文台的咖啡渍,但那些潦草笔记比任何商业报告都吸引他。
17点17分,爱德华达成首次肢体接触...特纳念出声,嘴角不自觉上扬,这小子居然用《宪法》争秋千?
伊丽莎白舔着草莓甜筒,凑过来看记录:修斯倒是尽责...连艾琳亲爱德华的秒数都记了。她突然轻笑,看来婚约保住了...不然我还得想怎么去坑别人家的女儿过来当儿媳妇。
特纳揽住妻子肩膀。远处,理查德正给安妮戴米老鼠耳朵发卡——动作笨拙得像在拆炸弹,但眼神专注得如同对待精密仪器。而爱德华则被艾琳拖着坐旋转杯,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在风中乱成鸟窝。
记得三个月前吗?特纳指向记录,理查德给安妮分析债券组合当生日礼物...
现在他画星座。伊丽莎白微笑,虽然星图是用坐标轴画的...
旋转杯区域突然传来尖叫。爱德华死死抓着扶手,脸色惨白如纸。而艾琳大笑着加速转盘,完全不顾这位未来参议员的政治形象。
要干预吗?保镖队长按住耳机请示。
特纳摇头。他更感兴趣的是——爱德华虽然吓得快吐了,却始终没搬出史密斯家族长子的架子叫停。这种对女孩的迁就,在特纳记忆中从未有过。
修斯记录说...特纳翻页,理查德喜欢安妮皱眉的样子...还测量了她嘴角弧度?
浪漫得像个变态跟踪狂。伊丽莎白点评,但比聊股票强。
一阵欢快音乐响起。米老鼠人偶蹦跳着经过,理查德突然拦住它,比划着要合影。当安妮站到玩偶旁边时,这个曾经用微积分分析舞步的男孩,竟单膝跪地拍起了游客照——姿势标准得像专业摄影师。
上帝啊...特纳摘下墨镜,他什么时候学的摄影?
上周。伊丽莎白淡定道,听说安妮喜欢《生活》杂志...他就报了速成班。
特纳突然意识到,儿子们这种为爱学习的能力,或许才是真正继承自他的特质——只不过他用在并购案上的钻研精神,被孩子们用在了更...人性的领域。
保镖的无线电突然沙沙作响:报告,爱德华少爷在灰姑娘城堡前...情况异常。
特纳心头一紧。只见爱德华站在护城河边,正从西装内袋掏出什么。当艾琳转身时,男孩突然单膝触地——这个动作让特纳差点冲过去,直到看清他手中的不是求婚戒指...而是一张泛黄的纸。
那是什么?伊丽莎白眯眼。
望远镜里,特纳认出那是《国会季刊》的扉页——爱德华的政治圣经。男孩正指着某段文字给艾琳看,晨光中隐约可见等词反光。
《独立宣言》选段...特纳突然明白,他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当礼物。
艾琳的反应更出人意料——她没嘲笑也没翻白眼,而是认真折起纸页放进自己珍珠小包,然后拽着爱德华去坐过山车。这个宁愿读时尚杂志也不碰政治的女孩,此刻却像对待情书般珍藏那份枯燥文献。
修斯漏记了一点...特纳轻声说,他们喜欢的不仅是女孩...更是女孩带给他们的新世界。
伊丽莎白靠在他肩头:安妮让理查德看见星空...艾琳让爱德华懂得低头。她突然笑了,比我们当年强...记得你怎么追我的吗?居然用钱砸个实验室供我研究放射性元素...
但我赢了。特纳吻她发丝,就像那两个小鬼头...迟早会赢。
当夕阳将城堡染成金色时,双胞胎和女孩们排队买。理查德数零钱的样子依然像在算微积分,但至少不再报出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糖分含量;爱德华则用《罗伯特议事规则》的辩论技巧,帮艾琳争取到最后一支粉色。
要跟上去吗?保镖问,他们要去恐怖屋...
特纳收起观察记录:不必了。他看向妻子,今晚取消门禁...让他们玩到尽兴。
回程车上,伊丽莎白翻看保镖偷拍的照片:理查德在鬼屋里紧握安妮的手,爱德华在旋转木马上护着艾琳的腰...这些画面比任何商业合同都让特纳满足。
知道我在想什么?伊丽莎白突然问。
怎么提前准备孙子们的教育基金?
她指向照片里儿子们的笑脸,我在想...他们终于像个九岁孩子了。
特纳望向窗外。迪士尼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他眼角细小的纹路。三年前,他把双胞胎送进华尔街夏令营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他们在游乐园的傻笑而欣慰。也许真正的阶级上升,不是从贫民窟到比弗利山庄...而是从冰冷的数字计算,到懂得的甜。
当夜,特纳做了件让秘书震惊的事——他亲手将迪士尼照片贴在公司年报扉页,替换掉往年的财务摘要。而在理查德星座图与爱德华《独立宣言》的复印件旁,他写下新年的第一条备忘录:
收购建议:迪士尼股票。分析师:理查德&爱德华·洛厄尔。评级:强烈推荐。
1937年1月7日,伯班克迪士尼工作室。特纳·史密斯的凯迪拉克碾过满地的卡通草稿,停在白雪公主巨幅海报前。车窗映出他罕见的休闲装扮——没打领带,甚至穿了件米色休闲西装,只为显得不那么华尔街。
史密斯先生!华特·迪士尼推开动画师们迎上来,工作裤上沾着颜料,您儿子们前天在乐园玩得开心吗?
特纳微笑:他们想入股。直入主题是他的一贯风格,25%股份,市价上浮20%。
华特的笑容僵在米老鼠般的圆脸上。他哥哥罗伊立刻插到两人之间:迪士尼不卖股份...除非您想投资新动画...
我要现股。特纳递上支票簿,数字随便填。
工作室突然安静。动画师们屏息看着这场面——全美最精明的商人,正用空白支票换一只老鼠的梦想。
不是钱的问题。华特抓起桌面的素描——正在设计的匹诺曹角色,迪士尼是我们的孩子...
而我为我孩子买礼物。特纳的支票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罗伊按住弟弟颤抖的手:史密斯先生...您知道我们拒绝过摩根银行?
知道。特纳合上支票簿,所以今天带了这个。他示意助手打开公文箱——不是合同,而是一套精装《小鹿斑比》原画,理查德和爱德华设计的...送给你们。
华特翻开画册。铅笔线条勾勒出斑比与桑普在华尔街奔跑的荒诞场景,牛熊雕塑成了森林背景。每帧都标注着精确的时间轴,甚至计算了鹿蹄与地砖的碰撞频率...但最动人的是斑比眼中的星光,与理查德在天文台看安妮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天才...华特喃喃道,但为什么是迪士尼?
因为他们在这里笑了。特纳指向窗外远处的乐园轮廓,九年来第一次...像普通孩子。
罗伊突然抢过画册:华特!看这个!他指着角落的标记——爱德华用宪法修正案格式写的动物权利宣言,严谨的法律条文包裹着对童话的虔诚。
华特的喉结滚动。他想起特纳双胞胎昨天在乐园的样子——两个西装革履的小绅士,笨拙地举着追逐旋转杯。那种违和的纯真,像钻石原矿里的闪光。
25%...华特最终摇头,会改变迪士尼的基因。
特纳叹气。他本不想用那招...但儿子们今早还在念叨要投资梦想。
理解。他优雅起身,对了...胡佛局长托我问好。他漫不经心地落子,说您1935年镇压动画师工会时...用的那些共产党员名单挺有趣。
华特瞬间面如死灰。那场罢工是他最黑暗的记忆——为镇压要求加薪的员工,他曾默许制片厂向FbI提供赤色分子名单。三名动画师因此入狱,其中一人自杀。
您和参议员麦卡锡的晚餐也很精彩...特纳系上西装扣,上周二的牛排几分熟?
罗伊的账本啪嗒落地。他们上周确实秘密会见了那位极端反共议员...但会面地点在私人农场!
25%...特纳最后通牒,或者明天《洛杉矶时报》头条:《米老鼠背后的黑名单》...选吧。
日落时分,特纳的专机从伯班克起飞。公文包里装着新鲜出炉的股权转让书——迪士尼25%股份,市价八折。胡佛的小礼物果然好用,那些连《真理报》都挖不到的秘辛,换来儿子们梦寐以求的童话王国入场券。
给胡佛的铀矿文件准备好了?特纳问助理。
已送到他“朋友”的公寓。助理犹豫道,但先生...用这种手段对付迪士尼?他们只是画卡通的...
特纳望向舷窗外渐暗的天色:知道理查德为什么突然喜欢迪士尼吗?他自问自答,因为安妮说那里是梦想之地...而我儿子...终于开始有梦想了。
助理不再言语。他想起小少爷们曾经的生活——六岁学财报,七岁练演讲,八岁在国会实习...直到遇见那两个女孩,才第一次看见旋转木马。
通知瑞士银行。特纳突然说,把迪士尼股份拆成两份信托基金...受益人是理查德和安妮、爱德华和艾琳。
助理瞪大眼睛。这意味着若婚约解除,股份自动归属女孩们——对控制狂特纳而言,简直是豪赌!
先生...如果...
没有如果。特纳微笑,那俩小子看女孩的眼神...比道琼斯指数还稳。
飞机掠过迪士尼乐园上空,夜光中的睡美人城堡如童话般闪耀。特纳想起自己从未有过的童年——八岁在贫民窟卖报,十岁在炼油厂打工...而现在,他的孩子们将拥有米老鼠和公主,与旋转杯,以及...或许比金钱更珍贵的,爱的能力。
对了...他最后吩咐,让迪士尼把《小鹿斑比》里加上华尔街场景...就用理查德的设计。他嘴角上扬,片尾注明:特别鸣谢史密斯兄弟金融顾问。
当夜,华特·迪士尼在工作室通宵修改脚本。原稿中凶残的猎人,被悄悄替换成贪婪的银行家形象——当然,没人会联想到这是特纳·史密斯的幽默。而罗伊则在账本上发现一行新注记:特别支出:梦想税。付款人:两个学会微笑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