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手按在地上。
指尖发麻，血已经干了。他想动，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骨头像是碎了一样，连呼吸都疼得厉害。他只能睁着眼，望着前方。
欧阳雪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她的脸白得吓人，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胸口微微起伏着，说明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试着抬手，手臂抖得厉害。刚撑起一点，整个人又摔了下去。肩膀砸在地上，疼得他咬紧牙关，但他一声没吭。
不能倒下。
他还得护着她。
远处，任天行站在地缝边上，半边身子被烧焦了。他咳了两声，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血光。那团血越转越快，慢慢拉长，变成一颗血球。
“结束了。”任天行冷冷地说，“你们撑不到下一刻。”
血球缓缓升起，对准江烬的头顶。
江烬没看它。他只看了欧阳雪一眼。他记得她说过的话——“我不会死在你前头”。
他不信她会说话不算数。
他用力撑起上半身，手掌死死按进地面。指甲裂开，渗出血来，他也不管。一点一点，把膝盖顶起来，跪在地上。
站不起来，那就跪着战。他盯着任天行，双眼通红，目光像刀一样锋利。
任天行冷笑：“你个废物还能挡得住吗？哈哈哈……”
话音未落，血球突然转向，将欧阳雪卷起，拉向空中。
就在这时，江烬眉心猛地一烫。
不是疼，是灼热。
像有火在皮肉下面烧。他抬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皮肤，一道赤金色的纹路从眉心炸开，顺着额头、脸颊、脖子一路蔓延下来。那纹路像是活的一样，在他身上游走。
他怀里的焚天镜碎片突然亮了起来。
碎片自己飘了出来，浮在他面前，越升越高。
空中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古钟被轻轻敲了一下。
紧接着，一面三尺高的虚影缓缓浮现，停在江烬头顶。镜面像熔化的岩浆在流动，边缘刻着古老的符文。镜子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焚天镜。
任天行脸色大变。“不……不可能！焚天镜早就……”
他还没说完，镜面一转。
一道赤光射出。
正中血河中心。
血河猛地一颤，接着开始汽化。那些翻滚的血浪像是遇到烈火的冰雪，迅速蒸发，发出“嗤嗤”的声音。半空中的血球炸裂，化作腥雨洒落，还没落地就被热气蒸干。
地穴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风起了。
不是普通的风，是从焚天镜里吹出来的。带着一股威压，扫过每一寸岩壁。
江烬抬头，看见欧阳雪的身体从空中掉了下来。
他立刻扑过去。
膝盖还在抖，脚步也不稳。他几乎是爬过去的，在她落地前一把抱住。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发丝贴着他脖子，冷得像冰。
“没事吧？”他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
她没说话。
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在他颈侧。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把她搂紧了些，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慢慢站起来。双腿发软，但他撑住了。焚天镜的虚影仍浮在头顶，光芒没有散去。
任天行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那面镜子，眼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江烬！”他吼道，“你怎么会有焚天镜？那是江家的镇族之宝！你一个边城废脉，凭什么拥有它？”
江烬没动。
他只是缓缓抬头，看着任天行。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冰冷。
他一手扶着欧阳雪，另一只手抬起，轻轻碰了下镜框。
镜面嗡鸣一声，像是回应他。
“你个杂碎。”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楚，“不配知道。”
任天行瞳孔一缩。
他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地缝深处传来一阵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盯住江烬。
“这不算完。”他说，“你拿着它也没用。它不会认你。等到它反噬你的那天，我会看着你被烧成灰。”
说完，他退了一步，跳进地缝。
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江烬没有追。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欧阳雪，手指探了探她的脉搏。微弱，但平稳。她眉头皱着，像是做了噩梦。他伸手，轻轻帮她抚平。
头顶的焚天镜还在。
光芒渐渐变暗，但没有消失。它静静地浮在那里，像在等他下一步动作。
江烬靠着岩壁坐下。欧阳雪躺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臂弯。他不敢松手，怕她会再掉下去。
刚才那一幕太险了。
她差点就没命了。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视线落在焚天镜上。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母亲留下的线索？
他想起守墓人说过的话。
“你母亲没死。”
“要打开第二道封印才能知道真相。”
他握紧了拳头。
必须变强。不能再让她陷入危险。
也不能再让任何人，把他逼到绝路。
地穴里只剩下轻微的滴水声。
岩壁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焚天镜的光映在石壁上，照出一片赤红色。
江烬低头，发现欧阳雪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立刻看向她的脸。
她眼皮颤了颤，睫毛轻轻抖动，像是快要醒了。
他屏住呼吸。
她缓缓睁开眼。
目光有些模糊，过了好几秒才看清。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烬的脸。
离得很近。
她愣了一下，想说话，只发出一点气音。
“你……”她终于挤出两个字，“……救了我？”
江烬点头。
“嗯。”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没力气。她闭上眼，呼吸变得平稳了些。
“我还……活着。”
“你当然活着。”江烬说，“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
她没睁眼，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一只手慢慢抬起来，搭在他手腕上。
很轻，但很稳。
江烬没动。
他抬头看向焚天镜。
镜面忽然一闪。
一道微弱的光投在地上，照出一行模糊的字。
那不是现在的字，更像是某种古老符号。江烬看不懂，但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小时候在母亲房间里见过的图案。
他正想仔细看，那光突然消失了。
焚天镜的光芒也暗了一些，但依然浮在空中，没有收回。
江烬盯着地面。
刚才那行字，是不是……地图的一部分？
他正想着，怀里的欧阳雪忽然咳嗽了一声。
他立刻低头。
她睁开眼，眼神比刚才清楚了些。
“那镜子……”她声音很弱，但很清楚，“是你的？”
江烬看着她。
“应该是。”
她点点头，又闭上眼。
“别让它……离开你。”
江烬握紧了她的手。
“不会的。”
头顶的焚天镜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