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热，人就冲出去了。
身体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扯着，像片叶子一样身不由己地砸向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耳边全是鬼哭狼嚎的风声，还有湖底那玩意儿催命一样的咆哮。唐雪在后面喊了句什么，根本听不清，估计是骂我疯了。
疯就疯吧！
工兵铲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我拼命调动全身那点可怜的气息，把锻体术里扎马步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勉强在狂乱的水流和吸力里保持住个大概方向，没直接滚进去。怀里三块碎片烫得跟烧红的炭一样，嗡嗡震着，给我指路。
越靠近漩涡中心，吸力越大，水跟铁锤似的往身上砸。这还不是最难受的，那股子混乱的能量场和精神侵蚀又来了，而且比岸上猛了十倍不止！脑袋里跟开了水陆道场一样，各种负面情绪和幻听往里头钻，要不是三块碎片撑着，估计当场就得疯。
“顶住！顶住！”我咬着牙给自己打气，眼睛死死盯着漩涡最深处那一点越来越亮的土黄色光芒。第四块碎片就在那儿！
也不知道扑腾了多久，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手臂、大腿都被水里裹挟的碎石烂木划出了无数口子，火辣辣地疼。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温润、散发着庞大土系能量的物体！
抓住了！
就在我握住第四块碎片的瞬间——
“嗡！！！”
四块碎片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精纯、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能量洪流，从我手中猛地炸开，顺着手臂蛮横地冲进我体内！
“呃啊！”我感觉身体像个被吹胀的气球，经脉都快被撑裂了！剧痛之下，眼前发黑，差点直接松手。
但也就在这一刻，福至心灵！
根本不用我指挥，那四股能量（金的锐利，水的阴柔，木的生机，土的厚重）在我体内自动拧成一股绳，然后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我的手臂，疯狂涌向那些即将断裂的青铜锁链虚影！
“锵——！！！”
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巨锤在敲打锻造，锁链虚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上面黯淡的符文像是被重新注入了能量，一个接一个地亮起，虽然光芒依旧不算稳定，但那股子快要散架的崩坏感，被硬生生止住了！
“吼——！！！”
湖底那存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充满了不甘和暴戾！它显然察觉到了封印正在被加固，更加疯狂地冲击着锁链！一股更加黑暗、更加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力量，顺着锁链反向冲击而来！
我成了这两股力量交锋的战场中心！
一边是四块碎片汇聚的、带着秩序和封印特性的古老能量，一边是湖底那充满毁灭和归墟气息的恐怖力量。
两股力量以我的身体为通道，疯狂对撞！
我感觉自己一会儿像被扔进了熔炉，一会儿又像被冻进了万年冰窟，灵魂都在被撕扯、挤压！七窍开始往外渗血，视线一片血红，耳朵里只剩下能量对轰的轰鸣和那存在的咆哮。
“我……操……你……妈……”我凭着最后一点意识，死死攥着四块碎片，像个钉子户一样钉在漩涡中心，把碎片的力量拼命往锁链里怼。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能松手！松手大家都得玩完！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有几个小时。
终于，我感觉湖底传来的冲击力稍微减弱了一丝。那些锁链虚影上的符文稳定了不少，虽然还在晃动，但断裂的迹象暂时消失了。
有效！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体内残存的、属于我自己的那点微末气息，混合着碎片最后一股能量，猛地推了出去！
“封！”
仿佛一声无声的呐喊在灵魂深处响起。
轰！！！
能量对撞达到了顶点，然后猛地向内收缩！
巨大的黑色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吸力骤减。那些青铜锁链的虚影也缓缓沉入湖面，消失不见。湖底那恐怖的咆哮变成了不甘的低吼，渐渐远去，最终归于沉寂。
湖面……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一些细微的涟漪，和浓郁不散的雾气。
我悬着的心一松，那口强提着的劲儿瞬间泄了。眼前一黑，感觉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下沉去。冰冷的湖水淹没了我的口鼻，意识快速离我远去。
最后的感觉，是有人拼命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劲往上拽……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全身跟被拆了重装过一样，没有一处不疼。脑袋更是像要裂开，稍微动一下都嗡嗡作响。
“放哥！你醒了？！”唐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偏过头，看到她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泪痕，正手忙脚乱地给我擦脸。我们好像是在离湖边有一段距离的碎石滩上，天光晦暗，依旧雾气朦胧。
“没……没事……”我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厉害，“碎片……”
“在这儿！都在这儿！”唐雪赶紧把四块碎片小心地放到我手里。四块碎片安静地躺着，光芒内敛，触手温润，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对抗从未发生。
我松了口气，紧紧握住。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和剧痛的身体，我知道这次真是捡回一条命。
“其他人呢？”我问。
“青纹的人……好像跑掉了两个，其他的……都没上来。”唐雪低声道，眼神里带着后怕，“芦苇荡里也没动静了。”
我看向那片恢复死寂的葬星湖，心情沉重。
封印只是暂时稳住了，像打了个补丁。湖底那东西还在，而且经过这次冲击，谁知道它会不会找到别的脱困办法？
这第四块碎片，拿得真是烫手。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我挣扎着坐起来。
“走吧，这地方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