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解剖刀,剥开了林家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内里残酷的真相。周围的食客们发出了然的唏嘘声,看向林雄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夷。
林雄被戳到了最痛的痛处,尤其是在自己未婚妻面前,被一个“外人”如此揭短,他恼羞成怒,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林家的事轮得到你插嘴!”他怒吼着,竟然猛地伸手,一把推向张丽丽的肩膀。
林墨眼疾手快,侧身将张丽丽护在身后,同时格开了林雄的手。兄弟俩的身体发生了碰撞,林墨揣在内兜牛皮纸袋里的那份房产证明,就在这一推一搡之间,滑落了出来,“啪”地一声轻响,掉在了地上。
那牛皮纸袋很普通,但上面隐约透出的红色印泥痕迹,以及“房屋产权”几个若隐若现的字,瞬间抓住了林雄的目光。他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也顾不得再争吵,猛地弯腰,一把将纸袋抢了过去。
他粗暴地抽出里面那张薄薄却重若千钧的纸,目光贪婪地扫过上面的字迹——“所有权人:林墨”、“坐落:东城区……”、“房屋:x间”……
那一刻,林雄的眼睛红了。是嫉妒,是狂喜,更是无穷无尽的贪婪。
“房子……你……你竟然买了房子?!还是独门独院的四合院?!”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尖利刺耳,“好啊!好啊!林墨,你真是藏得深啊!这么大的事,你连爹妈都瞒着!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他挥舞着那张纸,像是抓住了林墨天大的把柄。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你想干什么?搞资产阶级享受吗?!不行!绝对不行!”他喘着粗气,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一个新的、更无耻的念头诞生了。
“反正你平时也不在北京,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林雄的语气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仿佛是在为林墨着想,“我和你嫂子马上就要结婚,单位宿舍挤得像鸽子笼,根本转不开身!正好,你这房子,我们搬进去!帮你看着家,打扫打扫,也省得落了灰,遭了贼!这叫资源合理利用!快,告诉我,房子在哪儿?我们明天,不,今天夜里就搬过去!”
这番赤裸裸的抢夺言论,连周围旁观的食客都看不下去了,发出阵阵低声的斥责。张丽丽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林墨一直沉默着,冷眼旁观着自己哥哥这场拙劣而疯狂的表演。直到此刻,看着林雄紧紧攥着那张代表着他全部希望与未来的纸,听着他那番要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的“高论”,林墨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没有去抢,也没有怒骂,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缓缓开口:
“说完了?”他目光如冰锥,刺向林雄,“我的钱,怎么花,是我的事。我的房子,给谁住,也是我的事。”
他向前踏了一步,虽然身高不及林雄,但那瞬间爆发出的、在东北老林与野兽搏杀中磨砺出的凛冽气势,竟逼得林雄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把东西,还给我。”林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现在。”
饭馆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薄薄的纸上,聚焦在这对已然决裂的兄弟身上。
林雄挥舞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房产证明,唾沫横飞地叫嚣着要“帮”林墨看房子,那副理所当然的贪婪嘴脸,彻底点燃了张丽丽心中的怒火,也终于耗尽了林墨最后一丝对所谓“血脉亲情”的耐心。
就在林雄得意洋洋,以为拿捏住了弟弟的把柄时,一直沉默如山的林墨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大,甚至没有明显的预兆。在东北老林子里,与狼群周旋,与数百斤的野猪搏命,练就的不是蛮力,而是在电光石火间捕捉破绽、一击制胜的本能。林雄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处传来一阵被铁钳箍住般的剧痛,他“哎哟”一声惨叫,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那张房产证明轻飘飘地落下,尚未触及地面,已被林墨另一只稳定得可怕的手精准地抄起。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等林雄反应过来,林墨已经好整以暇地将那张纸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内兜,还轻轻拍了拍,仿佛掸去什么不洁的灰尘。
周围看热闹的食客中,有几个年轻力壮的不由得低呼一声“好家伙!”,眼神里充满了惊叹。林墨这一手,绝非普通城里人打架斗殴的路数,那是一种经历过真正生死搏杀才能磨砺出的凌厉与精准。
“你……你敢打我?!”林雄捂着自己剧痛发红的手腕,又惊又怒,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在未婚妻和众多围观者面前,这面子丢得实在太大了。羞愤交加之下,他血往上涌,不管不顾地就要再次扑上去,看那架势,是真想跟自己这个身手可怕的弟弟拼个你死我活。
“林雄!你给我住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带着几分嗔怪,却又隐含威严的女声响起。一直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未婚妻——王娟娟,终于站了起来,一把死死拉住了林雄的胳膊。
她的动作看似是阻拦,力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既阻止了林雄的冲动,又不显得过于粗鲁。与林雄的气急败坏不同,王娟娟的脸上此刻堆起的是一种看似无奈又带着歉意的笑容,她那双不算大却颇有神采的眼睛,飞快地在林墨和张丽丽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林墨脸上,眼神流动,带着一种试图化解僵局的“真诚”。
“吵吵什么?啊?在大街上,在饭馆里,跟自己弟弟动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臊得慌呢!”她用力掐了林雄胳膊一下,语气带着明显的埋怨,但这话,明着是说给林雄听,暗里却是说给周围所有看客听的——看,我们是懂道理的,是林雄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