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像是永无止境。
叶凡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感觉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积雪没过膝盖,冰冷刺骨,每一次拔腿都异常艰难。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伤口早已冻得麻木,但内里的剧痛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
神魂的创伤更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尖啸。
他咬紧牙关,牙龈已渗出鲜血,咸腥味和冰冷的空气一起灌入喉咙,刺激着他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在这里…
玄黄气几乎枯竭,只能在心脉和神魂核心处维持着最微弱的流转,如同风中残烛。
他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地形的模糊记忆,机械地向前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前方,厚厚的雪幕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是他的那辆改装越野车!大半已经被积雪覆盖,像一个沉默的雪堆,但熟悉的形状让他精神猛地一振!
希望!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冰冷的手指颤抖着摸到车门把手,用力拉了好几下,才终于打开被冻得有些发涩的车门。
一股比外面稍微温暖一点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几乎是摔进了驾驶座,重重地关上车门,将呼啸的风雪和刺骨的严寒隔绝在外。
呼…呼…
车内,只剩下他粗重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安全了…暂时…
但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喘息。幽冥宗的“影蜂”高空探测不知何时就会覆盖这片区域。必须立刻离开!
他颤抖着手,尝试启动车辆。
嗡…嗡…咔…
引擎发出无力的嘶鸣,却无法点燃。电瓶在极低温下电量流失严重,几乎无法启动。
该死!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
他闭上眼,不顾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全力运转起最后一丝微弱的玄黄气。
这一次,目标不是疗伤,而是…引动体内残存的、微弱的气血之力!
噗!
他猛地一张口,喷出一小口滚烫的、蕴含着微弱玄黄气息的心头精血,直接喷洒在方向盘下方的钥匙孔和启动线路附近!
以血为引,强行激发!
这是一种极其损耗本源的秘术,但此刻,别无他法!
“给老子…启动!”叶凡发出一声低吼,手指猛地按下启动键!
嗡——!!!
引擎发出一声异常亢奋的咆哮,猛地转动起来!仪表盘灯光瞬间亮起!
成功了!
但叶凡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更加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强行逼出精血,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顾不上缓口气,他立刻挂上四驱档位,猛踩油门!
轮胎在厚厚的积雪中空转了几下,猛地抓住地面,车辆如同挣脱束缚的困兽,猛地冲了出去!
他必须尽快驶离这片区域,找到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疗伤!
车辆在能见度极低的雪原上颠簸疾驰,叶凡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方向。
同时,他分出最后一丝心神,思考着去处。
回春堂?不行!目标太大,很可能已经被幽冥宗盯上,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周四海提供的安全屋?或许可以,但距离太远,以他现在的状态,未必能撑到。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地方——那个位于江城远郊、废弃多年的地质勘探队旧址!那里地形复杂,山洞矿坑众多,信号极差,人迹罕至,且入口极其隐蔽!是之前周四海无意中提起过的一处备用藏身点。
就是那里!
他猛打方向,朝着记忆中的方位驶去。
一路上,他神经高度紧绷,时刻关注着天空和后方,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影蜂”或追踪车辆。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风雪太大,或许是因为对方还需要时间调动,一路并无异常。
一个多小时后,车辆终于有惊无险地驶入了一片荒凉的山地区域。
七拐八绕,避开主路,最终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大量枯藤和积雪掩盖的山壁裂缝前停下。
叶凡熄火下车,用尽最后力气,扯过大量枯枝积雪,将车辆简单掩盖。
然后,他踉跄着钻入那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
裂缝之后,别有洞天。是一个不算太大,但足够干燥隐蔽的天然岩洞。里面有废弃的简陋石床、石桌,甚至还有一个早已干涸的地下水源痕迹。
这里,暂时安全了。
噗通!
确认安全的瞬间,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叶凡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伤势太重了。
身体多处撕裂伤,失血过多。经脉因过度催谷而受损。丹田玄黄气近乎枯竭。最严重的是神魂之伤,因搜魂和禁制反噬而濒临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
叶凡才从深度的昏迷中幽幽转醒。
剧痛!无处不在的剧痛!尤其是头颅,仿佛要炸开一般!
他虚弱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岩洞粗糙的顶部。
寒冷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动弹一下都如同撕裂般痛苦。
不行!不能再躺下去了!必须立刻疗伤!否则伤势恶化,可能真的会修为尽废,甚至死在这里!
他咬紧牙关,以莫大的意志力,一点点地、艰难地挪动身体,靠着冰冷的石壁,勉强盘膝坐好。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衣服。
他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情况比感觉的还要糟糕。
经脉多处出现裂纹,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丹田内,原本应该如同湖泊般充盈的玄黄气,此刻只剩下中心处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气旋在缓缓转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识海之中,更是混乱不堪,神魂之光黯淡无比,布满了细微的裂痕。
伤势沉重到了极点。
常规的疗伤方法,对于这种程度的伤势,尤其是神魂之伤,效果微乎其微,且需要漫长时间。但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必须行险一搏!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想到了《神农秘典》中记载的一种禁忌秘术——‘燃魂续命法’!
以燃烧部分神魂本源为代价,换取瞬间强大的生命精元和灵魂力量,强行修复肉身与经脉,并刺激丹田气旋加速复苏!
此法凶险万分!一个控制不好,就可能神魂燃烧过度,直接形神俱灭!即便成功,也会永久损耗部分神魂潜力,留下难以弥补的隐患。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不尽快恢复部分实力,就是坐以待毙!
“凝神…静气…意守丹田…”叶凡默念口诀,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和痛苦。
他开始调动那微弱不堪的玄黄气,并非滋养伤体,而是…逆向运转!同时,以意志力,强行引动识海中那黯淡的神魂之光!
“燃!”
叶凡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吼!
轰!!!
仿佛一点火星落入油库!
他的识海深处,那本就布满裂痕的神魂之光,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一股庞大却带着毁灭气息的灵魂力量瞬间爆发开来,涌向四肢百骸!
“噗——!”
叶凡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液,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
剧烈的痛苦几乎瞬间将他再次淹没!身体表面,无数毛细血管破裂,渗出血珠,让他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疯狂引导着这股燃烧神魂换来的、霸道无比的力量,冲向那些受损的经脉和丹田!
撕裂!重塑!剧痛!新生!
这个过程,如同将自己放在地狱之火上煅烧!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老鼠在窜动,那是经脉在强行续接扩张!丹田处,那微小的气旋如同被注入强心剂,开始疯狂旋转,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一丝丝新的、更为凝练的玄黄气开始重新滋生!
不知过了多久。
岩洞内,叶凡身上的异象渐渐平息。
他体表的血迹已经干涸结痂,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平稳有力了许多。周身散发的气息虽然微弱,却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死寂,而是透着一股顽强的生机。
他缓缓睁开眼。
眼神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丝心有余悸的庆幸。
成功了。
暂时稳住了伤势,修复了部分经脉,丹田玄黄气恢复了约莫一成,拥有了初步的自保之力。神魂的裂痕也被暂时强行弥合,但依旧脆弱,且本源确确实实地永久损耗了一部分。
代价巨大。
但,总算活下来了。
他艰难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疼痛的身体。
饥饿感和口渴感如同火烧般传来。
他必须尽快补充食物和清水,否则刚稳定的伤势可能会反复。
他走到岩洞入口,小心翼翼地拨开遮蔽物,向外望去。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色笼罩四野,远处山峦起伏,一片死寂。
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他心中的紧迫感丝毫未减。
幽冥宗…“影蜂”…“暗鸦”…
他必须尽快彻底恢复,并…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