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担心,那种手段轮不到你头上。你这点修为,还不够人家动念的资格。”
“……”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少林扫地僧的布局之深,手段之隐,让在场之人无不心惊。
连阁中几位踏入天人境的强者,也悄然收敛气息,心中警铃大作——往后遇上佛门之人,绝不能掉以轻心。
一旦被暗中度化,意识消散,沦为傀儡……
那样的结局,还不如当场毙命来得干脆。
六楼,十四号房内。
“少林高僧竟用这般阴柔手段?”秦梦瑶低声自语,眉间紧锁。
虽事不直接牵连慈航静斋,但同属佛门支脉,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清誉必受波及。
向来温婉的她,也不由生出几分怒意。
五楼,九号房。
“这群光头贼秃,手段如此诡秘!老主人岂不是危在旦夕?”
“可不是嘛!若那扫地僧提前察觉,先下手为强,咱们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包不同与风波恶焦急万分,在屋中来回踱步,却无计可施。
反观慕容复,身为亲生儿子,神情却出奇平静。
他目光微沉,似在推演局势。
其实在他心里,早已将各种可能反复权衡。
倘若慕容博逃出生天,自然最好;
若被度化,成了少林护法,反而多了一层庇护。有少林当靠山,寻常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父亲尚在人间,待他日登临武皇之位,总有办法将其救出。
最糟不过身死——可父亲一死,他背负的旧债、责任、束缚,也随之烟消云散。
虽说这话难言孝道,却是实情。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真正落败。
正因如此,他反倒安下心来,神色从容。
一楼大厅。
萧远山喉头滚动,冷汗顺着脊梁滑下。
果然,少林能屹立百年不倒,并非侥幸。
自己,终究是低估了这座古刹的深不可测。
曾经在少林禁地随意翻阅武学秘籍,还自鸣得意,如今回想起来,萧远山只觉羞愧难当。
他终于明白,并非自己手段高明,能如入无人之境,而是少林早已洞悉一切,却刻意放任,如同牧人圈养牲畜一般。这般布局,这般心机……
“或许,自打我踏进藏经阁第一步,那位扫地的老僧便已将我看作笼中之鸟。”萧远山心中翻涌着屈辱与怒火,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萧峰并非莽夫,当即开口:“爹,眼下少林不可再去了。”
他心头五味杂陈。
玄苦大师是他的授业恩师,多年来,他对少林僧人始终怀有敬意。
可如今看来,佛门清净地,也未必处处光明。
玄慈之事他尚未想清该如何面对,既然少林已成险地,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待他日登临武皇之境,恩怨自会了断。
萧远山默然点头。
他不惧死亡,唯独不愿失去自我,沦为他人掌中傀儡。
父子二人向莫千源深深致谢,随即离去。
莫千源望着萧峰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声:“萧大侠清心寡欲,阿朱姑娘托付于我,也算安心了。”
他低声呢喃,目光悄然掠过远处一间静室。
旋即,他抬眼扫视众人,缓缓道: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湖上侠名远播者众多,其中不少却是衣冠楚楚,内里腐臭。”
“嘴上仁义道德,暗地卑劣无耻。”
“似萧峰这般内外如一、名实相符的侠者,世间寥寥。”
“下一回讲书,我将推出【天武伪君子榜】,揭一揭那些道貌岸然者的画皮,免得世人再被蒙蔽。”
“此外,既定话题还有:大元境内的长生仙法、【大宋绝色榜】副榜、【大元绝色榜】。”
“其余内容,届时再定。”
“时间嘛,就定在半月之后。”
“另有一事。”
“我的第二部话本《真阳武神(上)》已然问世,望诸位捧场。”
伪君子榜!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其他话题虽引人关注,但真正点燃议论的,正是这“伪君子榜”。
“好!我最恨那种表面正气凛然,背地男盗女娼之徒,早该扒下他们的假脸!”
“移花公子此举大快人心,叫天下人看清真相,少走弯路。”
“哈哈,某些人怕是要睡不安稳了。”
“世上伪君子虽多,但能上榜的,必是顶尖人物。寻常宵小,连资格都没有。”
“……这话倒是实在。”
“啧,蒙元那边据说也有长生之术,到底是什么门道,谁也说不准。”
“不用琢磨太久,迟早会揭晓的。”
“唉,怎么偏偏要等半个月?这日子可真不好过。”
“难熬就找点事做,买本移花公子的新话本看看,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早买了!别催了。他亲自开口推荐,这份情面谁能不给?再说那故事确实精彩。”
“咦,移花公子人呢?”
“走了吧。散了吧,下次再来聊。”
众人吵嚷一阵,纷纷起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忽地一声凄厉惨叫从外头传来。
所有人顿住脚步,面面相觑。
很快有人跑回来说,官差正在阁外对一个名叫鹿杖客的江湖人施以凌迟。
下令者,正是移花公子。
罪名与伊王朱典横如出一辙——坏了规矩,踩了底线。
厅内气氛骤然凝固。
众人心里发紧,仿佛有冷风刮过脊背。
他们明白,这是莫千源又一次亮出獠牙。
意在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内院深处。
依旧是那座石亭,青砖未改,竹影斑驳。
只是侍立身旁的,不再是花月奴或花星奴。
而是刘星。
此前邀月负气返回移花宫,未曾吩咐花月奴前来服侍,花月奴自不敢擅自露面,连提都不敢提半个字。
怜星见姐姐动怒,也不敢多言,带着妹妹悄然离去。
只留莫千源一人独坐庭中。
他心中清楚,邀月多半已察觉他暗藏的意图。
眼看身边无人可用,便唤来了刘星。
刘星早已从莫千源口中得知父亲金开甲的下落,对他心怀感激。
更被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手段所折服。
为他执役,并不觉得屈辱。
况且她的魂牌仍握在巫尊与顼阳手中,唯有依靠莫千源才能脱困。
亭子对面,坐着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姑娘。
南宫翎。
“你想向我要长生仙法?你也想活得久一点?”
莫千源望着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微微一怔。
他知道,无数人盯着他身上的秘密。
觊觎长生之道者,数不胜数。
可从未有人像她这般,张口就讨,毫无遮拦。
这般亲近自然,外人看了,怕是要以为她是他的亲眷。
他一时语塞。
身后的刘星盯着南宫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神情微妙。
她暗自嘀咕,这位与自己同列“绝色副榜”的少女,究竟是天真烂漫,还是根本不知人心险恶?
南宫翎浑然不觉两人目光异样,唇角微扬,笑意甜甜:“莫公子智谋通玄,无所不能。”
“我这点小心思,在您面前,还能藏得住吗?”
“说话拐弯抹角,藏着掖着,岂不让莫公子觉得轻慢?”
莫千源沉默。
刘星也默然。
两人皆是一怔。
这女子,竟如此坦率。
莫千源嘴角微扬:“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既然你这般爽快,我也无需遮掩。”
“长生之术,我确实掌握。”
“但它非同小可,怎能随意授予一个毫无瓜葛之人?”
“若今日给一人,明日来者不拒,那岂非乱了规矩?”
南宫翎眨了眨眼,眸光晶亮:“那……怎样才算与你有关呢?”
她问出口时,心口微微发紧,耳根悄然泛热。
其实她早有预感。
临行前,表哥秋凤梧便已叮嘱过她。
他说,若想求得仙法,独自前来更为妥当。
正因如此,秋凤梧才未同行,只托她代为致谢。
谢他传授《焚香玉册》之恩。
果不其然——
莫千源笑意温和:“你我结为夫妻,自然便是至亲之人。你想学什么,我都倾囊相授。”
南宫翎抿了抿唇,低声嘟囔:“话是不错……可你已有邀月大宫主在先,我……我不愿屈居人下。”
莫千源未答,只是将目光转向刘星。
刘星抬眼望来,眼中满是不解。
“既刚入我门下,便赐你一场机缘。”
语毕,他五指轻张。
一股雄浑真气如网铺开,瞬间将刘星笼罩其中。
刹那间,刘星只觉心口下方的膈膜深处,仿佛被无形之力推开两扇门户。
那门后,似藏匿着两个虚实难辨的秘境。
随着真气牵引,丝丝气流自其中涌出。
“哇!哇哇哇!”
那气息被强行抽出,在空中凝成一物——
一个面容扭曲、通体漆黑的婴儿,张着血盆大口,发出刺耳嘶吼。
“啊!”
刘星惊叫出声,脸色煞白,身躯剧颤。
她从未想过,自己体内竟藏有如此可怖之物。
南宫翎亦是骇然失色,猛然站起,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去。
望着二人惊惧神情,莫千源淡然一笑。
“不必惧怕,此乃膏肓二窍中积聚的百虫病气所化,并非活物。”
言罢,他掌心一旋,人仙之气奔涌,拳意灌注于指尖。
“砰!”
凶婴爆裂,重归气团。
而那气团之中,无数放大千倍的毒虫幻影翻腾显现,利爪尖牙,狰狞可怖。
两女看得浑身发冷,胃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莫千源指尖一颤,真气如焰腾起,瞬间将那团翻涌的气流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