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山低下头，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想起她在印度洋上经历的枪林弹雨，想起她能在非洲矿场立足的狠厉。
他收紧了手臂，语气沉了几分：“以前或许是这样。”他坦然承认，语气沉了几分。
“但现在，雯雯，我比谁都清楚，你赵雯雯做事，自有你的道理和分寸。你决定要帮他养这个孩子，那就养。”
他不再追问，他只需要无条件支持，他还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他接受了她的决定，并将之纳入他守护的范畴之内。
赵雯雯闻言，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里面或许没有太多浪漫的温情，却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名为“安稳”的承诺。
这时，保姆抱着咿咿呀呀的黄书韵进来，小女儿看到父母，就咧开嘴笑。
赵雯雯接过女儿，逗弄着她，黄德山也凑过去，用指腹轻轻刮着女儿娇嫩的脸颊，刚毅的眉眼间染上难得的温情。
这幅画面，看起来温馨而完满。
几日后，沪上国际机场，贵宾通道出口
顾砚舟风尘仆仆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位推着婴儿车的助理。而他身旁，是一位气质干练、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外国女子——
艾莉诺·罗德斯。她怀里小心抱着一个裹在柔软抱被里的女婴，两个多月大的孩子睡得正香。
赵雯雯带着林峰迎了上去。她今日穿着简约的真丝连衣裙，外搭一件中长款羊绒开衫，脖颈上戴了一条k金项链坠着一枚澳白珍珠吊坠，长发及腰，既显身份，又不失亲和。
“砚舟，辛苦了。”赵雯雯先对顾砚舟点头示意，随即目光落在艾莉诺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笑容温煦，“这位就是艾莉诺博士吧？欢迎来到华国。孩子一路可好？”
艾莉诺抬头，目光与赵雯雯接触的一刹那，仿佛时间骤然凝固。
她看到的是一张极其美丽且充满东方风韵的脸庞，但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无法呼吸的，是那双眼睛——
深邃、明亮，笑起来眉眼弯弯，包含着深情的水光，又带着洞察世情的清明与独具东方韵味的温柔。
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几乎和她记忆中那张刻骨铭心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逝去的爱人，那个同样有着亚裔血统、同样对世界充满好奇与热情的年轻女孩，在亚马孙热带雨林的晨曦中，也曾用这样一双盛着星光与智慧的眼睛望着她。
艾莉诺的脸色瞬间苍白，抱着孩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时空错乱，那个她以为永远失去的人，穿越了生死和时空，再次站在了她面前。
心脏传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艾莉诺？”顾砚舟察觉到她的异常，轻轻扶住她的胳膊，低声询问。
艾莉诺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在怀中女儿稚嫩的脸庞上，汲取着现实的力量。
她再抬头时，努力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却难掩颤抖的微笑：“是……是的，谢谢您，赵小姐。孩子很好。旅途……很顺利。”
她的异样没有逃过赵雯雯的眼睛。
赵雯雯眸光微动，心下纳闷：“难道她见过我？”
她见过太多人看她时的各种反应，但艾莉诺这种混杂着巨大震惊、悲伤与难以置信的眼神，绝非寻常。
她不动声色，笑容愈发温和：“那就好。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回家。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婴儿房就在我女儿旁边，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育婴师也请了两位，很有经验，你可以放心。”
艾莉诺低声道谢，目光却不敢再与赵雯雯对视，只是默默跟在顾砚舟身侧，心潮依旧澎湃难平。
那双酷似逝去爱人的眼睛，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心门，涌出的却是带着刺痛的回忆。
顾砚舟看着艾莉诺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向前方步履从容、仿佛能掌控一切的赵雯雯，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无力。
他知道雯雯经历了多少，如今她看似安稳，周旋于黄德山与罗正均之间，又生了一个孩子，现在还要帮他抚养孩子……
他能为她做的，似乎永远只有守好桑卡拉那一方天地。
林峰帮他们拿着行李，沉默地跟在最后，把他们引到停车场。
那里两辆车正在等候，一辆豪华的宾利，一辆是赵雯雯刚买不久的劳斯莱斯幻影。
行李安置妥当后，林峰一如既往地准备为赵雯雯拉开劳斯莱斯后座的车门，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将坐在副驾护卫。
顾砚舟则很自然地走向后面的宾利，准备与艾莉诺的助理同乘。
“砚舟，”赵雯雯却出声叫住了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核心的几人都听清。
她脸上带着一抹浅淡而不容置疑的笑意，目光在顾砚舟和略显无措的艾莉诺之间流转了一下。
“你和艾莉诺坐这辆。”她指了指劳斯莱斯，“路上正好可以陪艾莉诺说说话，介绍一下沪上的风物。”
这个安排看似体贴，却让顾砚舟脚步一顿。
他瞬间明白了赵雯雯的用意——艾莉诺是客人，理应得到最高的礼遇。这里她最熟悉的人就是顾砚舟，所以，顾砚舟也应该作陪。
“好的，雯雯。”顾砚舟立刻点头，转而走向劳斯莱斯，为艾莉诺拉开了后座车门。
赵雯雯则侧头对林峰轻声吩咐：“我们坐后面那辆。”说罢，便径直走向宾利。
林峰面色如常，快步上前为赵雯雯拉开宾利后门，待她坐稳后，自己才拉开前门坐进了副驾驶。
他的职责是护卫赵雯雯，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至于乘坐哪辆车，并无区别。
艾莉诺的助理见此情形，便默默坐进了劳斯莱斯的副驾驶位置。
于是，两辆车组成的微型车队平稳驶离机场。
在劳斯莱斯内，气氛略显凝滞。艾莉诺抱着孩子，紧靠着车窗，目光始终投向窗外，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