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绒布，缓缓覆盖了江南市的天空。云锦汇大街上的灯笼与霓虹次第亮起，流光溢彩，将冬夜的寒意驱散了几分。
“时间不早了，”刘利伟看了一眼手机，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再不回去，我妈就该启动‘夺命连环call’模式了。同志们，今天玩得很尽兴，咱们就此……战略性休整？”
“附议。”林溪言简意赅地开口，清冷的声线在喧闹的背景音中依然清晰，“再逛下去，某人的智商就要被夜市小吃的油烟熏到平均线以下了。”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刘利伟，后者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喂！林溪你说谁呢？我感觉我智商今天达到了巅峰好吗！”
顾知夏在一旁被逗笑了，她轻轻拉了拉林溪的衣袖，小声说：“林溪姐，你又欺负刘利伟了。”
林溪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算是回应。
顾知夏乖巧地应道：“好，那我们回去吧。”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启明，心中既有不舍，又充满了今日份的甜蜜。
临分别前，四人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街角。
“等等！”
林溪忽然开口，叫住了正准备挥手告别的刘利伟。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方正盒子，递了过去，表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只是在递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新年礼物。”
“给我的？”刘利伟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嘿嘿一笑，“哟，林大学霸居然也开始走这种世俗的流程了？”
他一边贫嘴，一边飞快地拆开包装。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造型充满科技感的黑色电竞鼠标。
“我靠！雷蛇的‘毒蝰’终极版！”刘利伟眼睛都直了，他这个游戏宅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顶级装备，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我就是上次随口念叨了一句！”
林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你念叨过，嫌手里的鼠标是块砖，拖累了你那‘超凡入圣’的枪法。换个新的，省得你下次输了比赛又找借口。”
她没有说，为了选这个鼠标，她查阅了十几篇专业测评，对比了数十个参数，甚至还拉着她那个同样是游戏宅的表弟，在线上模拟对战了两个小时，亲手测试了这款鼠标的握持感和响应延迟。
刘利伟拿着鼠标，心里热乎乎的。这个总爱用言语精准打击他的高冷御姐，原来一直默默记着他随口说过的话。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也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那个……我也给你准备了。”他把锦囊递过去，语气难得地有些局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图个吉利。”
林溪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条用红绳编织的龙结手链，小巧的银质龙头上，还镶嵌着一颗细小的红色晶石，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哇，好漂亮！”顾知夏在一旁由衷地赞叹，她凑到林溪身边，眼中闪着亮光，“林溪姐，这个手链和你真配！”
林溪看着手链，一向平静的眼眸里，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愣着干嘛？”陈启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送礼物不得有始有终？帮人戴上啊。”
“啊？哦！”刘利伟如梦初醒，连忙上前一步。
林溪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她看着刘利伟笨手笨脚地拿起手链，想往她手腕上套，嘴上却忍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你手抖什么？帕金森综合征早期症状？”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是因为紧张！”刘利伟额头都见了汗，抓着她的手腕，却怎么也扣不上那个小小的搭扣，“你手腕怎么这么细……这扣子怎么这么难弄！”
“是你笨。”林溪嘴上说着，却没有抽回手，反而微微调整了一下手腕的角度，让那个小小的搭扣正好迎向他的手指。
陈启明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两人，没救了。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手链稳稳地戴在了林溪白皙的手腕上。红绳银龙，衬得她的肤色愈发欺霜赛雪。
刘利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林溪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迅速转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微微泛红的耳廓，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笨蛋……”
另一边，顾知夏也鼓起勇气，将一个装着围巾的纸袋递给了陈启明，小脸红扑扑的，声音细若蚊蝇：“新年快乐……这是我……我亲手织的。”
陈启明笑着接过，打开袋子，是一条纯黑色的羊绒围巾，针脚细密，触感柔软。
“谢谢，我很喜欢。”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围巾围在了脖子上，温暖的感觉瞬间包裹了他。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顾知夏，眼神温柔，“帮我整理一下？”
“嗯！”顾知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围巾抚平，指尖偶尔触碰到他温热的颈侧，让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那画面，在路灯的映照下，美好得像一帧电影慢镜头。
“礼尚往来。”陈启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递到顾知夏面前。
“这是……”顾知夏好奇地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枚吊坠。那吊坠的形状极其奇特，并非金银，而是一块闪烁着彩虹般金属光泽的晶体，有着复杂而规整的几何结构，像一座来自异世界的微缩城堡。
“好美……”顾知夏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这是金属铋的结晶。”陈启明轻声解释道，“还记得你给我的那本化学笔记吗？你在元素周期表‘铋’的那一格，画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
顾知夏的心猛地一颤，她完全没想到，那么久以前的一个无心之举，他竟然还记得！
“铋是第83号元素，是自然界中最稳定的重元素之一。”陈启明的语速不快，像是在讲述一个动听的故事，“它的晶体会在冷却过程中，因为表面氧化层的厚度不同，而折射出彩虹一样的光芒。它环保、无害，而且每一块晶体的形状，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顿了顿，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就像你一样，纯粹、独特，且自带光芒。”
顾知夏彻底呆住了，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他那温柔又深邃的眼眸里。
……
四人就此分别。陈启明和顾知夏顺路，刘利伟和林溪则走向另一个方向。
看着那对欢喜冤家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个咋咋呼呼，一个步履从容，画面却异常和谐。
陈启明知道，刘利伟那个木头脑袋，恐怕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而林溪，她的喜欢，藏得比谁都深。不过，不急，有些事，需要时间来发酵。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顾知夏，女孩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玩着那枚铋晶吊坠，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唯有陈启明，像个洞悉一切的父亲，心中了然。
回到家中，陈启明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准备享受片刻的宁静。
然而，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地一声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周华国 - 华清大学】
陈启明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
“陈启明同学！”电话那头，周华国主任的声音激动得近乎咆哮，“样机！我们收到样机了！我的天！它……它竟然真的能运行！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个怪物吗？！”
话音未落，他的微信提示音疯狂响起。
【陈景明 - peking大学】：“孩子！你的论文我看了三遍！三遍！逻辑完美无瑕！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把悬在我们数学界头顶半个世纪的乌云给捅破了！我马上组织专家组进行最终验证！你现在在哪？！”
【余德海 - 龙科大】：“小子！你的催化剂分子结构简直是魔鬼的设计！我们实验室连夜做了初步模拟，理论数据……完美得不像话！你老实告诉我，你背后是不是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顶级团队？！”
紧接着，邮件提示音也开始狂轰滥炸。
【孟长功 - 江浙大学】：“陈启明同学！你的‘活细胞交联-捕控’技术，我已经看明白了！这是诺奖级别的成果！不！是超越诺奖级别的！我明天就飞江南！我们必须见一面！”
【陈海峰 - 振旦大学】：“0.52nm的Ic50值……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这不是在做药，你这是在精准制导！我代表全国的癌症患者谢谢你！”
【严树隆 - 金陵大学】：“《盘古之心》……我看完了。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手机的震动、微信的提示音、邮件的蜂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交织成一曲疯狂的交响乐。
陈启明站在书桌前，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每一个都足以震动龙国学术界的名字，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手机，逐一回复。
窗外是万家灯火，新年的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绚烂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