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幔外的火把光影在地面晃动,守卫的脚步声停在药炉房门口。雨晴指尖微动,一层薄冰自掌心蔓延而出,无声覆盖地面,隔绝了呼吸与魔力波动的痕迹。莫凡将青铜册紧贴星图裂纹处,共鸣的节奏与他体内躁动的魔力逐渐同步,那股撕裂经络的痛感竟缓缓退去。
他低头看怀中的古籍,封皮下的微光仍在跳动,像是某种古老的脉搏。雨晴蹲下身,指尖凝霜,在地面迅速勾勒出古籍中浮现的阵法纹路。寒气在石砖上凝成细密线条,三重环形交错,中央一点凹陷,正是“寒髓凝脉阵”的核心结构。
“阵法完整。”她低语,“缺的是材料与火源。”
莫凡抬眼扫视这间废弃的药炉房。炉膛锈蚀,燃料早已化为灰烬,唯有角落堆着几块未燃尽的黑炭。他伸手拨开炉灰,露出下方残存的导火槽,虽布满裂痕,却仍连通着地底的气道。
“风能压火。”他说,“我可以用风系压缩空气,制造高温气流。”
雨晴看向他,目光沉静。她知道这意味着他必须全程维持高强度魔力输出,而此刻他的星图尚未稳定,稍有差池便会再度暴动。
“你撑得住?”
“不试,就撑不住。”他回视她,眼神没有闪避。
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只冰匣,打开后,三枚凝心之泪静静悬浮其中。她取出一枚,指尖轻触其表面,冰凰心源在血脉深处轻鸣,一丝极寒顺着经络流入泪珠。泪珠颜色转深,泛出近乎透明的银白。
“这是最后一枚能用于外引的凝心之泪。”她说,“我要用它做冰核,承载寒玉髓的初始能量。”
莫凡没说话,只是将风系星位缓缓点亮。气流在他掌心汇聚,压缩成一道低频震荡的风柱。他将风柱导入炉膛,风流撞击炉壁,发出细微的嗡鸣。炉心那枚凝心之泪微微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寒纹。
“开始。”
雨晴将青铜册摊开置于阵法中央,以霜气激活书页上的古符。墨迹在寒光中浮现,显现出一段失传的炼制口诀:“寒髓凝脉,玉引归心;冰火相济,星图乃安。”她默念三遍,将口诀烙入识海。
随后,她取出一小包寒玉髓矿粉,轻轻洒入炉心。粉末接触凝心之泪的瞬间,银白寒光骤然扩散,整座药炉房温度骤降,墙壁凝出细密冰晶。但矿粉并未熔融,反而因极寒而凝结成块,无法与能量融合。
“太冷了。”莫凡皱眉,“它需要激活温度,但又不能破坏冰核结构。”
雨晴闭目,感知体内冰凰心源的律动。她意识到问题所在——纯粹的寒能会冻结一切,唯有在冻结与熔融之间找到平衡点,才能让寒玉髓释放潜能。
“你加大风压,但控制频率。”她睁开眼,“我要在冰核内部制造微震,让它释放内蕴热能。”
莫凡点头,掌心风流骤然压缩,风压提升三成。气流撞击炉心,凝心之泪剧烈震颤,内部泛起细小裂纹。就在即将碎裂的瞬间,雨晴右手按上炉壁,左手掐诀,以冰凰心源为引,将一丝本源之力注入泪珠。
泪珠未碎,反而在震颤中释放出一道温润的寒光。那光不似极寒,反倒带着某种内敛的暖意,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温泉。寒玉髓矿粉受此牵引,开始缓缓融化,与泪光交融,形成一团半透明的液态晶髓。
“成了。”莫凡低声道,额角渗出细汗。
雨晴却未放松。她取出一枚银针,刺破指尖,一滴血珠缓缓渗出。血珠未落,她以寒气将其冻结,形成一颗微小的血晶。她将血晶轻轻放入晶髓中央。
血晶融入的刹那,整团液态晶髓泛起银纹,如同星河流转。雨晴双手结印,引导晶髓流入早已准备好的金属模具——那是她用冰系魔法在炉边铜片上雕刻出的环形装置,内刻“寒髓凝脉阵”纹路。
晶髓灌注模具,迅速冷却凝固。一枚泛着月白光泽的玉环成型,中央嵌着一粒微小的血晶,如同星辰悬于夜空。
“装置完成。”她将玉环取出,指尖能感受到其中稳定的能量脉动。
莫凡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佩戴。他盯着那枚血晶,声音低沉:“这是你的血。”
“是冰凰本源。”她纠正,“它能与你的星图产生共鸣,但不会反噬你。”
他看了她一眼,将玉环套上手腕。玉环自动收缩,贴合肌肤,中央血晶微微发亮。他闭目,引导魔力注入星图。
起初毫无反应。随后,星图裂纹处泛起一丝银光,如同细线般沿着幽紫纹路蔓延。裂纹开始收拢,地狱三头犬的虚影从暴怒状态逐渐平静,第三颗头颅不再咆哮,而是低垂下来,双目微闭,如同沉睡。
莫凡睁开眼,呼吸平稳,体内魔力流转顺畅,再无撕裂感。
“稳定了。”他抬起手,星图投影在空中缓缓旋转,裂纹已完全闭合,幽紫与银白交织,形成新的纹路。
雨晴松了口气,指尖却微微发颤。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那滴血虽被冰封提取,但本源的消耗仍让她经脉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细针在血管中游走。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入袖中。
“这书。”莫凡拿起青铜册,翻到末页,“还有内容没显现。”
雨晴靠近,以寒气轻拂书页。原本空白的纸面渐渐浮现出几行小字:“双源共鸣,非止于星图。冰凰泣血,玄蛇苏醒;血脉为钥,封印将倾。”
她瞳孔微缩。
这句话与《北境密盟录》中的“以血脉为契,换永宁之誓”如出一辙,却指向更深层的关联——她的血脉,不仅是稳定星图的关键,更是开启某种封印的钥匙。
“丙-7批次的运输。”她低语,“不是维持封印,是在削弱它。”
莫凡合上书,眼神冷了下来:“圣城要的不是控制召唤系,是借星图暴动,引动地脉共鸣。”
“而我。”雨晴看着自己的手,“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那就打断他们的环。”莫凡将青铜册塞入怀中,玉环在腕上泛着微光,“现在星图稳定了,我可以掌控它,而不是被它掌控。”
雨晴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指尖一凉。她低头,发现玉环中央的血晶正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同一瞬间,莫凡星图投影边缘闪过一道极细的黑纹,转瞬即逝。
她伸手按上他手腕,寒气探入玉环内部。血晶表面,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悄然浮现。
“装置在承受压力。”她说,“星图的稳定不是终点,只是开始。”
莫凡皱眉:“它还能撑多久?”
“我不知道。”她盯着那道裂痕,“但下次共鸣,可能会更强烈。”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玉环从手腕取下,递还给她。
“你拿回去。”
“什么?”
“这东西是你用本源做的。”他说,“它认你。如果真要出问题,你才能最快切断连接。”
雨晴没接。
“你是使用者,不是负担。”她说,“我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抽走支撑。”
“那就一起扛。”他重新戴上玉环,握紧拳头,“但记住——如果它开始吞噬你,你必须毁了它。”
她看着他,良久,终于点头。
药炉房外,风势渐弱。雨晴收起冰匣,将剩余两枚凝心之泪贴身藏好。莫凡检查了一遍怀中的古籍,确认无损。
“走。”他说。
两人起身,正欲离开,雨晴忽然停步。她回头看向那座残破的药炉,炉心残留的霜痕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她走回去,伸手触碰炉壁。
指尖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回应。
她猛地收回手。
炉壁的霜痕中,竟浮现出半个符号——与青铜册封底的锁链纹样完全一致。